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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乔乔目送君后离开,然后跟随公良瑾登上回程的马车。 她在侧榻上落坐,低低开口:“殿下,您别给我指婚,我可以……” 她逼着自己扬起灿烂的笑脸,抬眸望向他。 眸光顿住,后半句话怔怔消散在唇间。 她本来打算说“我可以再也不出现在您的面前”。 与她想象中不同,他的脸上并无一丝严肃慎重的表情,神色依旧云淡风轻,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嫁娶需得你情我愿,”他言笑晏晏,“我答应过你,会待你点头。” 颜乔乔张了张口,复又垂下头去:“我若一辈子都不愿嫁呢。” “那我便等。”他的语气不重,掩在茶声中,轻而笃定。 “可是君后……” 公良瑾笑:“她拗不过我。” 颜乔乔:“……” “不过,”他举重若轻道,“既在母亲面前放过那样的话,你的终身之事便只能由我负责,你可有异议?” 颜乔乔不自觉地缩了下肩膀,胸中泛过一阵细细的、酸甜的战栗。 虽然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但他的嗓音太过撩人,语气太过温柔,令她很僭越地有了一种许下终身的错觉。 “没有异议。”她轻轻地回答。 她感觉身旁仿佛浮满了浅金色的气泡,碰触到身体,酥酥麻麻。 这一路上,颜乔乔没提仁君道意,也没提珠华先生,她默默想着些缥缈的心事,回到昆山院之后,飞也似地逃回了自己的赤云台。 * 接下来几日,颜乔乔白日便老实往返于勤业台与赤云台之间,夜里便就着酸酸甜甜的“秋收”道意吸纳灵气,一日只睡两个时辰左右,堪堪维持精神。 殿下没有召过她,她也没主动去过清凉台。 毕竟得知了那样一个秘密,她若再主动往殿下身边凑,那就连自己也要看不起自己了。 她没去琢磨仁君道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是公良家族传承数千年的秘密,自公良氏族的先祖成圣飞升,留下圣谕之后,便一直传承至今。 旁的不论,修仁君道之人,每一位都是真正的仁君,将大夏国治理得繁荣昌盛,河清海晏。 她记得殿下曾说过,了悟仁君道,修为便直达宗师境。 有得必有失。不娶诸侯女,并非什么不可承受的代价。 * 这一日,颜青准备动身返回青州。 出发前,他特意从城中拎来几壶桃花酿,邀来孟安晴,三个人坐在颜乔乔院中的赤霞株下饮酒,颜青偶尔絮絮叨叨,没人搭理他。 颜青这人粗枝大叶,嘴又损,上回孟安晴将入梦之事告诉他之后,他的反应竟是“多大点事矫情成这德性”以及“你们女的就是事多,自找的”,气得孟安晴半句话都不想对他说。 今日颜乔乔也恹恹的提不起兴致,只一杯接一杯往嘴里灌那粉红色的甜酒。 “行了行了,别愁眉苦脸。”颜青郁闷道,“知道的是给我送行,不知道的以为给我送丧。” 颜乔乔懒懒瞥他一眼:“您老还没到出事的时候。回去记得问阿爹那个赤红之母。” 颜青乐了:“哦,合着我还能活到青州,便是因为小姑奶奶交给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呗?” 孟安晴团膝坐在一旁,一本正经地点头,拖声拖气道:“您还有别的作用吗?” 颜青一巴掌摁在她的脑袋上:“点个屁的头。” 两个人都愣了下。 “哎哎,以前孟安晴没那么讨嫌啊。”颜青叹气,“这治的什么症,到底是治好了还是治坏了。” 说着话,那只摸过孟安晴脑袋的手悄悄碾了碾指头。 颜乔乔眨了眨眼睛。 忽然觉得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时,气氛与从前有些不一样。 她摇摇头,甩走了过于遥远的念头。 说起讨嫌,她倒是必须发言:“从前大哥你也不讨嫌啊,小时候明明挺有人样——是吧阿晴?” 孟安晴连连点头:“这个我记得,世子小时候最疼乔乔,就像我阿爹说过的,王爷小时候也那般疼meimei。后来王爷老揍世子,不许世子带乔乔玩,逼着世子和我玩,渐渐地,世子说话就越来越难听,一张嘴变得猫嫌狗憎。” 颜青抬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眯起半醉不醉的桃花眼,对孟安晴说道:“你说这个,我记得。我爹他人傻,好糊弄!他见不得我疼颜乔乔,我便故意在他面前气颜乔乔,时常把她气哭,我爹便放放心心让她跟着我玩。你说他傻是不傻?” 颜乔乔:“……?” 颜青沾沾自喜:“那日子久了,我这损人的功力可不得渐长嘛?我这嘴怎么了,如今啊,整个青州就没一个人吵得赢我!” “你是说阿爹见不得你对我好?”颜乔乔问。 “嗐!可不是嘛!”颜青摆手,“他老逼着我往孟安晴面前凑,就孟安晴这个泥人,三锤打不出个屁,谁爱带她玩啊!” 孟安晴憋了半天,憋出句狠话:“……比不得世子您不用锤就能用嘴放屁!” 颜乔乔:“噗哈哈哈哈!” 说归说,三个人的眼神渐渐便发生了些变化。 “阿爹从前不是老带着小姑姑玩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颜乔乔抿住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