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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宋将目光移向她,但仅顿了那么一瞬,便又重新移回到一张印了四季花的花笺上头,随意道:“长依。” 女子眼中微讶:“三殿下怎知我是长依?”声儿轻轻的。 世说天君三个儿子,最灵慧者当属二殿下桑籍。桑籍出生时有三十六只五彩鸟从壑明俊疾山直入云霄相贺,此是天定的吉兆异象。而后桑籍他又在三万岁时修成上仙,此又是桑籍他作为一个仙中俊杰的明证。在二殿下桑籍的灼灼光环之下,他的两个兄弟无论在资质上头还是在勋绩上头,似乎都有些失色。但某些神仙在此事上还是有不同看法的,譬如曾经的天地共主东华帝君。 东华帝君因自个儿出生时并没有什么天地异象,而后他居然长成了一个天地共主,因此并不迷信什么出生时天地齐放金光有几只破鸟来天上飞一飞就有远大前程之类的事。东华帝君始终觉得连三才是个可造奇才,天君得了连三,在生儿子这桩事上便可以就此打住了,反正再生也生不出比他更灵慧的。 因着被挑剔的东华帝君认可过的这种灵慧,连三同长依的第一次相见,自然省了“你是谁?”“我是长依”“谁将你送来我房中?”“某某将我送来您房中”“你来这里做什么?”“来此处陪陪三殿下但是三殿下啊我卖艺不卖身的”之类的常规对话。连长依那句“三殿下怎知我是长依”,三殿下都觉得如此简单的问题并不需要他浪费时间回答。 他依然端详着那张四季花的花笺,将它取下来又对着一盏烛火就近照了照,过了会儿才道:“他们就算迫你,以你之能,不愿来也不用来。他们可是诓你本君因是仙,白泽取之不尽,因此得了本君欢心,本君自有许多白泽供你取用?可本君清修至今,”说到“清修”二字,像是自己也觉得好笑,他就极淡漠地笑了一笑,改口道,“本君修炼至今,体内已无丝毫青泽,你那被七幽洞中的双翼虎所伤的幼弟,所需乃是有青泽相伴的白泽,本君的白泽,怕是对你幼弟并无裨益。” 女子神色间微有动容,却顷刻间便平复了下去。一个小花妖,在天族的皇子跟前倒是丝毫不畏惧怯懦。 小花妖的声儿依然轻轻的:“三殿下明鉴,三殿下看事透透的,长依骗不过三殿下,既然三殿下并无长依所需之物,长依这就告辞了。” 说着还真干脆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尘土,从烛影里大大方方走出来,走到连三近前时想了想,又福了一福,认真道:“三殿下,夜深了,您还是早些休息罢,这个烛火虽不是我弄的,但若三殿下看着觉得不大好,我走之前将它们拆了便罢,也算是对三殿下在长依跟前一番坦白的报答。” 连三这才正经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三殿下身边来来去去许多美人,便是不在意,美人们的常规作态他看了一两万年也看得极熟了。他那番话之后,知情解意的美人必然要答:“三殿下说笑了,三殿下尊贵无比,能伺候三殿下已是小女子的福分,更谈不上要从三殿下这里讨要什么白泽青泽……”并不那么知情解意的美人,起码也要答:“三殿下怎知我搜用白泽却是为了我的幼弟,而非世人所说的问道修仙,三殿下慧眼辨事,小女子深感佩服……”之类。 三殿下觉得这个小花妖有点意思。 小花妖站在他跟前几步远,看上去挺诚恳地在等着他的答复。 手中那张花笺上,四季花的花瓣染色不够纯,三殿下信手将它喂了最近的一盏烛火,“本君听闻你知情解意,”他道,待花笺燃尽时他才略微抬眼,“看来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听明白他的话,小花妖明显有点震惊,瞪着眼睛看向他,退两步认真思考了一下,再次看向他:“三殿下让我走,我就走了,走之前还想着帮三殿下拆烛台,这这这还不够知情解意么?” 这便是长依。 七八百年前的旧事,桩桩件件竟然还都没忘记,三殿下揉了揉额角。 天步在三十六天连宋的元极宫伺候时,便是元极宫中最得用的小仙娥,来到这处凡世虽没了术法,许多事做起来并不是十分便利,但天步仍朴实地延续了她在元极宫时的稳妥细致,远远瞧见泡在汤泉中的连宋摇了摇酒壶,已经揣摩出这是他一壶酒已饮完、还有兴致再饮一壶的意思,立时又端了备在小火炉上的另一壶酒,裙角带风地呈送过去。 将酒壶仔细放在池畔后,天步突然听得自家主子开口问她:“说起来,你是否也觉得烟澜同长依,性子上其实有些不同?” 天步细思片刻,斟酌道:“烟澜公主是长依花主的魂珠投生,毕竟是在凡世中长大,往日在天上或是南荒的记忆泰半又都失去了,性子上有些转变也是难免。”又试探道,“殿下……是觉得有些可惜吗?” 就见连宋靠在池畔微微闭眼:“是有些可惜。” 第三章 成玉同花非雾这厢,自那日小渡口赠伞后,因连着好几日下雨,她们就连去了好几日小渡口,连赠了好几日的伞。 但两人都比较心大,双双忘记告知花非雾看上的那些公子书生们该去何处还伞,因此除了连三派来的半大小厮还回来一把外,并没有等到其他人来琳琅阁同花非雾还伞结缘。 两人甚为沮丧,花非雾是花银子买伞的那个人,因此比起成玉来,她更为沮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