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手级医女 第114节
年轻人大哭起来,“大夫,我爹还有救吗?” 云禧犹豫着,她不确定患者的心理承受力。 那汉子顿时明白了,面色明显蒙上了一层黑灰,呐呐道:“不过是砸了一下而已,怎么就该死了呢?日子虽苦,可还总是有奔头的啊,孙子们还没长大呢。” “呜呜呜……”年轻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方御医的学徒不忍心,“师父,您老有办法吗?” 方御医问云禧,“内伤?” 楚御医也看了过来,“那好像是肝脏的位置。” 云禧道:“肝脏破裂了。”肝脏破裂,必须手术,而且,即便她会做手术,也未必能救得了他。 方御医就瞪了学徒一眼。 云禧摇了摇头,“对不住,实在救不了你,你老有什么就早早安排下吧。” 对方既然猜到了,她就只能实话实说,在这个时代,安排好后事,从容地走,对儿孙们有好处。 云文洛抹了把脸,对身边的长随说道:“送他们父子回去吧。” 喧闹的人群因此安静了不少。 这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让云禧感到无能为力的人。 她心里极不舒服。 云文洛道:“这不是你的错,你看看,那么多人都是你一手救治的,你做得足够好了。” 楚御医点点头,“老朽自愧不如,云大夫不必为此自责,我们的确是大夫,但也仅此而已。” 方御医也道:“医者仁心,云大夫当得起这四个字。” 他总算说了一次人话。 “嗐……”云禧开了口,“我都知道,但我还是难过。” 等着的老百姓说道:“大夫,你可别难过了,好好给小人包扎,小人不想死。” 云璟瞪了他一眼,“你离死还远着呢,要不要小爷送你一程?” 那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废话了。 此事很快传进了大门内。 郑太后说道:“大夫责任重大,别说她一个孩子,便是哀家也受不了。” 乐平长公主道:“云大夫这是何苦呢?” 建平长公主点了点头,“这么一看,她确实有几分本事。”她挥手叫来一个大太监,“三件事,一,你去筹些粮食准备施粥;二,派人查查镇上总共死了多少人,都是多大年岁;三,顺便再看看,那人是不是真的会死。” 大太监应一声,即刻去办了。 郑太后摇了摇头,“你这孩子,疑心还不小。” 建平长公主道:“说不定只是扭伤腰腹而已,谁知道呢?母后莫生气,如果那人真的死了,儿臣定待云大夫如上宾。” 第104章 转变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 公鸡照常打了鸣——方圆几十里,鸡叫声此起彼伏。 田野里,远山上, 雾霭蒙蒙。一棵棵大树矗立其中, 笔直遒劲的枝干撑起了一片片柔软, 有点像棉花糖。 大自然总是美好的, 即便在带给人类无穷无尽的疾苦后。 云禧给最后一个年轻人包扎好伤口, 直起腰身,轻叹了一声。 云璟心疼地问道:“累了吧。”他陪了她一宿,两眼同样熬得通红。 云禧道:“还行, 走吧,我们进去。豆豆该醒了, 那小子见不到我会哭的。” 云璟扔下裹在身上的被子,起了身。 姐弟俩一起进了大门。 后半夜,云文洛把所有马车赶到空阔地,太后、长公主等人都上了车,总算踏实地睡了半宿。 豆豆跟李嬷嬷睡的。 姐弟俩找过去时,小家伙正在吭哧吭哧地酝酿情绪, 准备大哭一通。 云禧循着声音打开车门,把小家伙包在被子里抱了出来。 李嬷嬷还在睡着, 鼾声阵阵。 “娘。”小家伙委屈地叫了一声。 “嘘……”云禧在他脸蛋上亲亲, 抱着他往内院去了。 一路上可谓断壁残垣, 比之昨日, 简直天壤之别。 豆豆惊讶极了, 大眼睛瞪得溜溜圆, 一会儿指指倒塌的房子, 一会儿指指拦路的围墙,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云禧道:“房倒屋塌,昨天晚上地震了,地震,豆豆明白吗?” 豆豆若有所思,“地,震。”他把这两个字说得很标准。 云璟摸摸豆豆的脸,打着呵欠说道:“还是当小孩子好。” 云禧笑笑,“我也觉得。”成年人虽然自由,但痛苦也多。 云禧住的西厢房的后墙塌了,露出一个大洞,但柱子牢固,房顶无虞。 三人找来水盆洗漱一番,云璟去找地方补眠,云禧则独自骑马回了自家庄子。 “云大夫,你回来了!”王mama正在泼水,高兴地大喊了一声。 “大家都没事儿吧。”云禧从马上跳下来,把缰绳扔给王铁柱。 “没事没事。”王mama一家都在这里,又没有伤财的烦恼,心情还算不错,笑道,“大家半点事没有,倒是云大夫辛苦了。” 王有全半夜时去过长公主的庄子一趟,知道云禧一直在忙。 云禧看着眼前这片七零八落的建筑,“心不苦,命苦。” “唉……”王mama叹了一声,“谁说不是呢,一天没住过呢,倒了!” “算了,不想了。”云禧搓搓脸,“王mama带会儿豆豆,我要睡会儿了。” 她把豆豆放在学步车里,蹲在地上说道:“豆豆乖,跟王mama一起玩,娘要睡一会儿去。” 豆豆伸出小手,摸摸她发青的下眼袋,“娘娘乖。”然后,他驾着学步车,撒着欢儿地往王铁柱的方向去了。 王铁柱正在喂马。 云禧苦笑着摇摇头,嘱咐道:“可以看马,但不能太近。” 王mama拉住那头脱缰的小野马,笑道:“云大夫放心吧。” 云禧对她还是放心的,又跟正在熬粥的丁婶子说一声,上了自己的马车…… 不知过了多久,云禧被叫醒了。 丁婶子见她似醒非醒,怕吓着她,压低声音说道:“云娘子,云七爷来了,说是马上回京。” “哦……”云禧很困,但她更惦记季昀松,抻了个懒腰,“一起回吧,这里应该顾不上了。” 丁婶子有些黯然,“不知道家里怎样了,只怕回去也是没地方住。” “嗐,不想那么多吧。”云禧不想让情绪陷入担心和悲苦之中,赶紧下了车,“朝廷不会不管,一定会没事的。” 云璟抱着豆豆过来了,说道:“估计外祖母已经出发了,我带了两辆空车过来,等下跟你们一起走。” ——雇来的车昨天就回了,云禧这边车不够了。 “雪中送炭,正好够用。”云禧对王有全说道:“收拾东西,只带有用的,没用的随便找个地方存着吧。” 老王头问:“小人的工具还是带回去吧。” 云禧道:“必须带回去,家里也不会比这好多少,都用得上。” 于是,吃食、被褥等东西,重新打包齐整,跟着云禧一家回了京城。 一路所见,俱是房倒屋塌,好多家大门外都挂了白幡——那是家有丧事的象征。 来时打尖的地方都已不复存在,车队只能在一处小河沟旁停了下来。 麒麟军的人提早通知过云禧,说太后娘娘要在这里休息一下,吃饭饮马,半个时辰后出发。 云禧下车看了看水质,水是清澈的,鱼虾都有,可以饮用。 她让王家父子打些柴草,就地起火,做了一大锅热粥——粥里放了红色的腌rourou丁,绿色的白菜叶子,还打了些鸡蛋在里面,是一锅香喷喷的蔬菜粥。 云禧给干净的小铜盆盛满,交给云璟,“你走一趟,请几位长辈尝尝。” 云璟有些为难,“不用吧,这么粗糙的东西。再说了,母亲若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又要不高兴了……啊,她不是对你不高兴,是男女大防让她不高兴。” 他是云文洛派来的,长公主不知道他在云禧这里。 他说的乱七八糟,但云禧听明白了,“粗糙是粗糙了点,但让到是礼。我走一趟,你先吃饭。” 云璟如蒙大赦,高高兴兴地回了车上。 云禧抱着饭盆去找郑太后。 郑太后和两位长公主在一起,母女三人正就着从庄子带出来的茶水,啃着干巴巴的小点心。 长公主的人不可能不会做粥。 云禧福至心灵,忽然明白了,不是她的粥做法粗糙,而是外面的水质、食材不是精挑细选,所以这些锦衣玉食的人不吃。 这还让到是礼吗? 可来都来了呢。 云禧尴尬地笑笑,“民女做了些粥,不知……” “放这儿吧。”建平长公主发了话,对一个女官说道,“正好把那两盘点心让云大夫带回去。” 云禧有些意外,却也没表现出来,躬身谢过,告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