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至于傅嘉赟，他没有敢正眼去看，他知道自己不配，也不敢再和傅嘉赟有任何关联。 可是穆小可似乎快乐得太明显，以至于让还没走的荣彦哲感觉到他那欢快的换气声，荣彦哲一下就不悦了，想要当场发作，可是又顾忌穆楷父子在场。走前看了傅嘉赟一眼，傅嘉赟也是同样不可思议的神情。 外人离开以后，穆向阳看着自己两个儿子，他不得不承认小儿子再次失语让他掩埋已久的愧疚感再次出土。大儿子如今已经代替小儿子成为众人默认的穆家继承人，在穆家的朋友圈里已经没有人再去计较这个大儿子的出身，反而是对残疾的小儿子颇多微词。 没有人看好穆小可的未来，一个连话也说不清楚的孩子以后能养活自己就已经是万幸了，怎么还能奢望他能给家里的公司带来什么收益？所以在穆小可渐渐恢复说话的能力后，穆向阳也变得厌烦这个有些聒噪又爱出风头的儿子。 当穆小可再次出事，无法避免的，勾起了穆向阳对当年事故的回忆。穆小可不是天生就哑巴的，是因为穆小可被穆向阳生意上的对手绑架后造成了严重心理创伤，进而导致的心理性哑疾。 如今穆小可旧病复发，肯定是因为又遇到了什么事情，他这个做父亲的真的是失职了。 小楷，不要打扰小可休息了，你今天也累了，去洗漱休息吧。穆向阳挥挥手，穆楷惊讶了下，但是没有违逆自己的父亲，知道了，那我出去了，小可，你好好休息。 穆小可没有抬头，他不想抬头，现在抬头装作亲近对方的样子又不能弥补他刚刚回避穆楷的过失，索性装作懵懂愚笨不懂人情世故，穆楷要怪罪也不能再说什么，反正他的哥哥从未真正和他有过什么手足之情。 穆楷出去以后，穆向阳轻轻摸了摸穆小可的头，你吃晚饭了吗？ 穆小可轻轻摇头，穆向阳连忙去让家里的阿姨帮忙做饭。 穆小可看着爸爸离去的背影，他的视线再次模糊，他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原来也是有过对他关怀备至的时候，可是对于他来说，这样的关怀已经遥远到难以忆起了。如果他的mama还在世，是不是他的人生也会完全不一样？ 他暗暗捏住枕头下的笔记。 第5章 在荣家晕倒过后，穆小可也算是被荣家记上了名字，一个瘦瘦小小的小男孩，胆怯又无能，甚至不能说话。 枫林苑里的小孩们有不少聊天群，穆小可看到他们在群里面议论他，即便有人提醒他这个正主也在群里，但好些人并不忌惮。他的哥哥则适时地在他们议论得差不多的时候为他出头，演得一出兄弟情深的好戏。 不过穆小可不再像以前一样，穆楷对他有点什么好的他就乖乖跟着穆楷了，他屏蔽所有无关紧要的聊天群，在家里依然躲着穆楷，甚至不愿意到楼下和穆楷一起吃饭，他把自己的抗拒明明白白写在脸上。而穆楷也更有借口在傅嘉赟和荣彦哲面前装乖扮弱了，诋毁他这个弟弟不知好歹，忘恩负义。 如果是上一世的穆小可，一定会气得冲到穆楷面前结结巴巴用他不流利的声音去和穆楷理论，理论得乱七八糟聒噪无比，这样一来他在傅嘉赟和荣彦哲面前就更像了一个卑鄙下流的小丑。 但重生之后穆小可知道根本没有必要去跟那两个喜欢别人的男人解释，他们本来就不喜欢他，他绞尽脑汁搞得自己焦头烂额也是白费。现在，穆小可要的就是他们都讨厌他到不愿意靠近他的地步，最好就是他们谁都不要来接近他，谁都不要。 很快，穆楷和傅嘉赟都要开学了，他们就读的一中是全市顶尖的学校，这个学校有一个很过分的规定，高三学生无论住得远近都必须住校。 也就是说，穆楷他们根本不能回来。 想到这个，穆小可不小心笑出来了，在送穆楷上车的时候。 你笑什么？荣彦哲突然一句，吓得穆小可连忙捂住嘴。 穆小可惊恐地望向荣彦哲，圆溜溜的鹿眼看着无辜又可怜，不过穆小可也不敢把自己的眼睛对着荣彦哲太久，上一世荣彦哲就很讨厌他的眼睛，甚至连在床上的时候也说过想要把他的眼睛挖掉，让他再也不能装可怜。 穆小可低下头，什么也不做，他的手语对荣彦哲来说就是天书，更不要说两人思维天差地别，何必鸡同鸭讲？ 穆爸爸看着自己小儿子跟个惊弓之鸟一样害怕荣彦哲，心里生出不好预感，别站着了，你哥哥也不用你送，回屋里去吧。 穆小可马上转身，毫不留恋。 穆楷看着小鸡仔似的弟弟，心里冷笑，但是面上还是表现出委屈，小可好像还是不爱亲近我，爸爸，你有空帮我问问吧，他是不是误会我了？ 穆爸爸一拍穆楷肩膀，兄弟间有什么隔夜仇的，你不用担心他，他也不是记仇的孩子，过几天你不回来他就闹着要找你了，你安心在学校上课，有事随时打电话。 穆楷答应下来，傅嘉赟便说：叔叔，那我们出发了。 好，一路小心。 因为傅嘉赟和穆楷同班，学校离家里也不过十公里，傅家便派车送两个孩子去上学，也省去了两家人都要来回奔。 穆小可回了屋，阿姨正好做好了一些小饼干，看到穆小可就喊他，小可，过来吃点点心，你早饭都没吃，不能再乱跑了。 穆小可乖乖过去拿了两片，他谨慎地闻了两下，没什么浓重的奶味和甜味，他才慢慢吃起来。 阿姨一直看着他的表情，看他愿意吃，终于笑出来，看你最近口味变了，这东西我也没敢放多重的糖，好吃吗？ 穆小可有点感动，虽然现在他已经不是小孩，没有什么特别喜好了，但是有个人这么关注他、在意他，就算这个人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保姆阿姨，他也觉得高兴。他乖乖笑了，然后点头感谢阿姨。 吃了点东西，穆小可就想出门去，这些日子为了躲开穆楷，他总是窝在房间里，但在狭小空间里待久了感觉确实不好，尤其是他曾经被人囚禁过，所以他早早就收拾了书包，打算等他哥一走，他也出去透气。 很快，他爸爸送了穆楷回屋，穆小可确定他哥走了，兴冲冲地背着小书包就出门了。 冲出铁门的时候，他脸上还是笑容，突然一个大手拽住了他的书包，一把拖走他，他直接撞到了那人胸口。 穆小可的笑容碎了，回头一看，竟是荣彦哲！ 他吓得一蹦三尺远，但是书包背带立刻就被人拽住了。 穆小可皱紧了眉头看荣彦哲，他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还在他家门口，更不明白他为什么又开始针对自己！他心里还是对荣彦哲感到恐惧，他没有信心能一个人对抗比他高大比他强硬的荣彦哲。 你哥哥去上学了，你倒是很开心啊？荣彦哲低头俯视他。 穆小可知道他又要开始怪罪自己了，他不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但手还是紧紧拉着自己的书包。深呼吸几次，他开始用劲拉扯自己的书包。 荣彦哲显然是惊讶的，一时间也不肯放手，穆小可！ 这一声连名带姓的称呼把穆小可的心扎痛了，荣彦哲生气了不，他不能怕，他不能再像过去一样，他不能任荣彦哲摆布，他不想死！ 穆小可突然撞向荣彦哲一把撞开他，荣彦哲猝不及防一下跌到草丛里，穆小可连忙抢过书包，头也不回地跑了。 穆小可一路不停地跑了好几分钟，一下跑到荣家附近的西区花园了，穆小可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围，这片绿植长得很茂密，因为太过茂密了，小区里的老人小孩都不喜欢，所以渐渐就没有什么人来这里散步了。 穆小可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前世在那无人的森林里挣扎了几日，要说对这种茂密林地没有阴影那一定是骗人的，可是不一会儿他就听到荣彦哲的声音，他顾不得其他的，一头闯进去了。 穆小可走进深处去，阳光一点点变少，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他不敢继续走了，他抱着书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外面在找你？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穆小可吓得差点厥过去。 幸而对方接住他，他才不至于摔个狗吃屎。 对方是个年轻男人，穿着休闲装身高腿长，样貌竟是和电视里的明星比肩，剑眉星目，清俊帅气。 没事吧？ 对方很温柔地轻声问他，穆小可不知为何眼眶有点发热，原来这个世上有这么温柔的男人啊，还是对着他也能这么温柔的男人。 你叫穆小可？ 穆小可点点头，抬起头努力微笑，然后掏出随身的笔记本开始写字，对不起，我打扰你了。 对方微微一笑，看向他的目光很是温和，仿佛是对待小孩子一样，怎么是你和我道歉呢，是我吓到你了。说罢，对方微微躬身靠近他，与他平视，不想被他找到，是不是？ 穆小可缓缓点头，对方指着他面前的一条小径，这是他刚刚错过的一个小岔口，刚刚我是从那里过来的，出去是西区2号门。 穆小可眼睛一亮，立刻写道：谢谢！他兴冲冲地走过去，在拐进小密林前，他不禁回头。 那个年轻男人察觉到他的目光，对他投以疑惑的目光，他抿嘴微笑，低头再次朝对方道谢。 第6章 穆小可是傍晚才回到家里的，他的爸爸在他进门的时候还在客厅里处理公司的事情。看到他回来了，立刻摘下眼镜问他去了哪里。 穆小可也就是到附近的人民公园走了走，他不明白他爸爸怎么这么严肃。 穆向阳当然看出自己儿子有很多疑惑，说实话，他这个做爸爸的也很多的问题，你出去的时候是不是碰上荣彦哲了？ 穆小可点头，心里却很不高兴荣彦哲这样幼稚的告状行为，抓不到他就要跟他爸爸说他的坏话，果然荣彦哲和穆楷是一种人。 他和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来我们家几次，你都很抵触，爸爸不是很明白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你和他应该只是见过几次而已啊。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穆小可不敢相信会听到爸爸问他有没有受欺负，以前他怎么从来没得到过这样的问候，是因为他重活一次，还是说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臆想，所以才会得到这么温柔。 他没有欺负我穆小可比划着，我不习惯和这种人相处。穆小可不会把前世的事情说出来，只能这么敷衍穆向阳。 没有就好。穆向阳看着穆小可，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穆小可裤子上脏了一块，也不再留他，去换身衣服准备吃饭吧。 剩下的大半个月，穆小可过得很快乐，他的爸爸工作很忙，他的哥哥只能住校，家里只有他和一位善解人意的保姆阿姨。这让他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和隐私，他利用这段时间将母亲的遗物整理好，把自己能用上的东西都收拾出来，在书架上用一个带密码锁的储物盒子放好。 到了高一新生开学前的几天，他的爸爸突然在上班时间带回一位医生。 穆小可没有防备，对方一看到他便开始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正阳心理咨询事务所的梁璐医生。 梁璐医生看着很年轻，仪容清秀，浅浅的微笑让人很难拒绝她的问候。 穆小可乖乖点头打招呼，对于对方的到来，有些不理解。 之前在荣家，遇到徐医生你还记得吗，他以前帮你治过嗓子的。他的爸爸有些局促，显然是希望他能接受这个安排，接受心理咨询。 徐医生建议你和心理医师聊聊，爸爸一直记着，但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现在快开学了，我思来想去，还是希望你在开学前和医生好好谈谈。 穆小可看了看自己的爸爸，又看看面前的医生，最终同意了。他从小就是在心理医生的陪伴下长大的，即便在前世嫁人后也见过心理医生，最后一次便是他再次失声，那时候的荣彦哲像是疯癫了一样，穆小可其实暗地嘲笑过荣彦哲，该看心理医生的不止他一个。 穆向阳为儿子和医生找了一个安静的房间，医生很平静地开始，亲切地引导他找出心理症结。 最后，医生皱着眉出门了，穆小可跟在她身后，和爸爸一起听了结果。 小可确实有比较明显的应激综合征，虽然小可没有把故事告诉我，但我能感觉让他恐惧害怕的事情还在他身边，他缺乏安全感，最好是静养一段时间。 那能去上课吗？ 目前来看没有问题，但是要注意不要再经历相同的刺激，否则情况会更严重。 穆先生，如果可以，多给些注意力给孩子，多给他些肯定和鼓励，父母的关怀比很多药物都要有效。 医生留下几个建议便离开。 穆小可和爸爸坐在一起，而他的爸爸久久都没有开口说话。穆小可不认为这么简单的几句话能改变他的爸爸，但是至少可以让他的爸爸产生更深的愧疚感。 小可，真的像医生说的，你害怕的东西在周围吗？ 穆小可听到他爸爸用很低的声音说话，可能问出这些话是很羞耻的，他和他爸爸之间的这份父子情很复杂，曾经一个无用的小孩已经恢复健全，突然间又丧失说话的能力，他不知道他的爸爸有什么想法，但医生说了这份责任作为父亲的穆向阳是需要承担的。 穆小可轻轻点头，肯定了医生的说法。 他害怕的是家人突然的背叛和利用后弃如敝履的冷漠，还有那个所谓的丈夫对他侮辱和虐待。 这些仍然环绕在他的身边，使他时常不能安眠。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想要一个人住在mama留下的那套房子。穆小可重点比划了，他自己一个人。 那套房子是他mama生前买下的，特意买在了市一中对面的小区，他的mama说过以后就陪着孩子一起住在那里，让小可每天都能吃上mama做的饭菜，得到mama的照顾。 这套房子在前世被穆楷霸占了去，似乎还成了穆楷和傅嘉赟偷情的秘所。 这一世，穆小可不能让穆楷将mama留下的东西拿走，即便兄弟二人有十年的手足情，但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而已，穆小可也不敢忘记自己母亲的死是由谁造成的。 穆向阳看到穆小可提出的这个要求，立刻就为难起来，在穆楷去住校前就向他提出过要这套公寓，穆向阳当时并不当回事，直接答应了。毕竟穆楷也是娇贵的孩子，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住过校，住不习惯了就再暗中跟学校申请到马路对面的小区住着，这是穆向阳和穆楷打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