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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二人,都是顾北刚从牙婆那里买回来的,对涵清园的情况知之甚少,对褚宁的身份,更是毫不知情。 听到刘洪安的吩咐,两人齐齐应了声:“是。” 百绮接过药方,到府外抓药。 初月则去了小厨房,给褚宁准备热水。 *** 刘洪安说的果然没错,午后,褚宁便开始发起了高热。 待亥时,陆时琛归来,她已断断续续地烧了四五个时辰。 听着下人回禀此事,他解开系带,将身后的披风扔甩到了屏风之上。 “侯爷可要过去看看?”一旁的顾北见他脸色微沉,试探着问道。 陆时琛捻了捻指尖,思忖片刻,低声道:“嗯。” 初回长安,待办的事只多不少。 不管是岷州的屠杀,还是褚宁的这场意外,他都不可能置之不顾。 算起来,这两日诸事繁忙,他还没抽空去看过她。 石子砌成的街径逶迤曲弯,顾北在前掌灯,陆时琛紧随其后,大步流星地往玉溆阁走去。 玉溆阁,便是褚宁现在住的地方。 到底是女儿家的闺房,顾北止步于外间。 陆时琛却不欲避讳,径直掀起了珠帘,跨进里屋。 珠帘摇曳,碰撞之声泠泠清越。 屋内,初月正拧了帕子,在给褚宁擦身。 听到身后的动响,她慌忙回首。 在对上陆时琛那双亮若寒星的漆眸时,慢半拍地屈膝行礼:“……奴、奴婢见过主子。” 陆时琛轻轻颔首,无声免了她的礼。 然后,眸光微动,往她的身后看去。 初月的身后,摆着张断纹小漆床。床边,薄云似的绛纱帐放了半边下来,影影绰绰。而榻上,玉体横陈,欺霜赛雪的白绵延起伏,琼峦似明月,若隐若现,且娇且媚。 春色明艳,猝不及防地映入了陆时琛的眼帘。 他呼吸一滞,反应过来后,又折身退回了珠帘外。 初月初来乍到,本就对他们的关系一知半解,如今再看到他的反应,更是迷茫。 正犹疑间,帘外的陆时琛以拳抵唇,低咳了声:“没事,你继续。” “是。” 初月手脚麻利,须臾,便为褚宁擦好身子,换上了崭新的寝衣。 她端着盆水,走了出来,低眉顺目地对陆时琛说道:“主子,已经收拾好了。” 陆时琛负手而立,站在一面屏风前—— 黄花梨木立屏,大理石镶下座,画屏绘蓬莱仙境,青山耸立、云雾缭绕,其间的九天神人栩栩如生,一眼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 他手指微动,碰了下掌心。 掌心的温度已降了下来,灼热不再。 于是他转过身,扫了眼初月手里的铜盆,道:“那你出去吧。” “是。”初月也没耽搁,躬着身子,将用过的水端了出去。 她走后,陆时琛还停在那道珠帘前。 想起方才的唐突,再进屋时,他的脚步放缓了些。 床前的绛纱帐还是影影绰绰地垂落着,陆时琛眼神微动,抬起手,拨开那层薄薄的红纱—— 看清了榻上之人。 沉睡的褚宁还闭着眼睛,纤长的睫羽蝶翼似的,乖巧地覆住那双清眸。 因为高烧发热,她的额角、鼻尖,还虚虚地挂着汗。濡湿的碎发紧贴脸颊,衬得她本就惨白的小脸,一丝血色都看不出。 屋内的烛光轻轻摇曳,陆时琛的心绪,似乎也在其间晃了一晃。 对她下手的,和岷州一战的幕后策划者,皆是一人。 她的这场无妄之灾,到底是他带来的。 于她而言,嫁入镇北侯府,或许并非幸事。 但,他和褚家之间的纠缠,注定是斩不断。 他还不能放她走。 *** “主子,小娘子该吃药了。” 身后,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陆时琛转过身,发现这次来的,是另外一名婢女百绮。 她福了福身,手里捧着碗煎好的汤药。 陆时琛退后半步,给她让了个位置。 百绮小心翼翼地将褚宁扶起,在她的腰后垫了个软枕。 然后端来黄梨木矮柜上的药碗,一勺一勺地喂她喝药。 但方才煎药时,百绮不甚烫到了右手,是以这喂药的动作并不是很顺畅。 加之陆时琛又在旁边看着—— 前世,陆时琛可不是什么小小的镇北侯。 他久居高位多年,便是刻意敛了锋芒,骨子里的那股高贵威仪依旧迫人。 百绮心底发憷,紧张之下,竟不慎扯到了伤口。 “嘶——” 她疼得一个激灵,手里的汤匙也没拿住,“叮”的一声掉回了药碗。 碗里的汤药溅起,褚宁雪白的寝衣上,瞬间染上了星星点点的污渍。 陆时琛微不可查地蹙了眉,他上前,招了招手,沉声道:“我来吧。” 百绮战战兢兢地将药碗递交给他,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完了…… 刚进府就做错了事儿,待会儿,主子是不是会罚她? 是打一顿……还是又将她发卖一次? 看着床边清冷贵气的年轻男人,百绮抖如筛糠,几乎就要跪地求饶。 一道清润低哑的嗓音却忽地入耳:“明天刘医工过来,把你的伤也给他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