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长 第73节

    迅速在观海峰峰顶以下各自占了块地方，小弟小妹们开始筑巢了。

    其他鸟类或者是雄鸟筑巢，或者是雄鸟雌鸟相亲成功后，两公母一起筑巢，而到了仙鹤这里就不同了，无论公母，大家统统都盖房！

    这盖房场面有点惊人。

    仙鹤盖房的材料大体是：石子，草，泥巴，以及各种装饰物。

    选址占好地方之后，仙鹤们就开始囤积各种盖房物资了。诚然，这里是一片偌大的海滩，然而好看的石子可有限，好看的草也有数，各种装饰品更是稀缺。于是，为了争夺这些资源，仙鹤们难免打架。

    然而——这打着打着架，一不小心就成了几对。

    一打就败的对手当然不行，而是打的势均力敌的，杜楠就亲眼目睹过两头之前还在为了一片仙草打架的仙鹤打着打着姿势忽然变了，你张开翅膀往上走一下，我张开翅膀往下屈个身，四条大长细腿配合得刚刚好，然后架也不打了，两头仙鹤一起到各自的家里看一看，哪边地盘好选哪边，弃掉地盘上的窝也不浪费，直接衔到新地址去，和原本的窝一拼，一个完整的窝成了！

    对了，仙鹤们筑的巢都是半圆形，杜楠一开始还以为它们的窝就长这样呢，几场架看下来，眼瞅着好几对半圆拼成整圆最后凑出一个完整的窝，杜楠这才知道敢情仙鹤们的半圆窝只是一半的窝而已。

    盖房子打架成了不知多少对，接下来，抢食物打架又不小心成了好几对。

    如今翩然海里的鱼可不是普通的多，那是非常多！如今他家旁边的小溪流都满是翩然海中游出来的鱼了，翩然海的鱼只能更多，这种情况下还会因为争夺食物打起来，杜楠觉得大概是那鹤原本就对另一头鹤有意思，借故找茬而已。

    不知道仙鹤们的相亲好多都是打架引起的缘故，以至于真正的相亲看起来也像打架。

    “鹤舞”——这是杜楠这阵子观察到的新事物。

    最早发现仙鹤们打架的时候他就感慨仙鹤们的架打得漂亮，简直就和双人舞似的，哪怕战况激烈互相都把彼此的羽毛啄下来了，那翩然飞舞的羽毛看着都有点刻意，仿佛就是为了营造舞台效果故意撒的一样。

    它们打架像跳舞，如果打的满意，彼此看对眼了，就真的跳舞，这真正的跳舞可就更美了，一俯一仰，一承一合，美得就和一幅画似的。

    看着海滩上翩翩起舞的仙鹤们，杜楠只觉得最近周围尽是粉红泡泡，到处都有爱情故事在发生。

    也就他们观海峰的爱情故事特别少。

    和单纯过来吃饭的鹤大佬阿朱不同，它的小弟小妹们可是铆足劲头过来相亲的，不但筑巢的地点最好，选用的石头也是附近能找到的最好看的，甚至还有一头鹤用了纯珍珠筑巢哩！

    正是一开始从阿朱旁边飞出来踩住青龙的那头鹤，身为阿朱的左膀右臂，它果然能干极了，不但筑巢的地点就在观海峰下面一点点距离，筑巢的材料还都是一模一样大的珍珠，珍珠都是“左膀右臂”从海里挖蚌、一嘴一个、从蚌里开出来的，粘合珍珠的泥巴也格外讲究，都是雪白雪白的细沙土和不知什么东西混的呢，除此之外，它还找了各色鱼鳞作为装饰物，最后造出来的巢美极了，就连杜楠看了都觉得这简直是一尊艺术品，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巢……的主人，没找着对象。

    “呀！是朱南界幻秋真人的鹤歇云仙子啊，它今年的窝还是这么漂亮，可是还是没找着对象啊。”说这话的人是黄师姐，身着一身道袍，左手一本书簿，右手一支毛笔，她一边说一边在书簿上嗖嗖记录着什么。

    这黄师姐是从隔壁山头飞过来的，飞到观海峰前，彬彬有礼的奉上拜帖和礼物，得到杜楠允许后这才降落到峰顶，这段时间她隔三差五过来，和杜楠也成了熟人。

    一开始杜楠对仙鹤的了解是仅靠自己观察，如今在她的介绍下，算是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黄师姐是仙鹤达人，此次过来也是为了“追鹤”。

    她对仙鹤极了解，这次飞来的鹤中，有好些她都叫得出名来，比如阿朱的左膀右臂叫“携云仙子”，是朱南界幻秋真人的坐骑；住在携云仙子下头的那头叫“蕉下客”，没有主人；往下再数，那头仙鹤名字是“恒李”，乃是幻月界度洲真君的坐骑……

    简直如数家珍。

    “谢师祖之前还把我叫过来瞅瞅这群野鹤里都有几头有主人呢！也就是我了，换宫里其他人，谁也没有我这眼力！”黄师姐自豪道。

    杜楠：八成是怕太一仙君过不来，赶紧看看是不是还有人可以一起背锅。

    对了，黄师姐是谢观因的徒孙来着，作为谢观因师妹的孙子，她称杜楠为师弟。

    作为见面礼，她还送了杜楠一本自己写的书：《鹤考》。上面记录了仙鹤的种种，还有她这些年追过的每头仙鹤的长相、名字、主人是谁……

    如果仙鹤也有娱乐圈的话，这位大概就是仙鹤界的狗仔队队长了。

    杜楠还在《鹤考》中发现了阿朱的记载，不过，《考》中只把它称为神秘而强大的年轻野鹤首领，尚未为它定名。

    杜楠赶紧把自己给它起的名字告与黄师姐知道，然而听闻“阿朱”这名，黄师姐的神情略复杂。

    杜楠这才知道仙鹤头顶的红色……是没有毛导致的。

    特别红≈特别秃“你起的这名儿……和直接叫人家秃头没什么两样啊……”黄师姐感慨道。

    杜楠：……

    “只是仙鹤中头越红的越受欢迎，因为越红也是越强大的表现，它这般强悍，某种程度上说来，你这名儿倒很贴切。”

    于是大笔一挥，黄师姐便将“阿朱”两个字缀到了“神秘而强大的年轻野鹤首领”后头，从此作为它的花名在书上留存了下来。

    杜楠当时就觉得有点对不起那头仙鹤的。

    越来越多的仙鹤从远方飞来，越来越多的仙鹤彼此结成伴，不少鹤巢中渐渐多了几颗蛋，仙鹤夫妇开始不再成双成对的飞翔在海面了，只派一头鹤出门捕鱼，巢里永远得剩一头鹤留在家中孵蛋。

    阿鹤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所有仙鹤都抵达了目的地，海滩上十八线郊区的地盘都被占完的时候，阿鹤从天而降了。

    直直降落在观海峰上，带着它的鸡。

    作为杜雨涵的前·专属坐骑，如今杜婴婴和当归的保姆坐骑，它这阵子难得没事干空闲下来了，因着鹤节和鱼潮的事情，杜雨涵这阵子简直忙成狗，就在宋师姐将鹤鱼送给内门管理渔业的那位师姐不久，那师姐果然去调查山脉内水域内的鱼类状况了，发现果然鱼种增多了，慌不迭布置了人手在各处，这不，刚刚布置好人手没多久，鱼潮就来了，还是前所未有的大鱼潮！听说龙和麒麟都出现了哩！

    鹤都这边已经渔业大丰收了，杜雨涵如今被宋师姐委以重任，正在到处收购鱼潮中的稀有鱼种呢！

    因为太忙，她几乎都住在鹤都了，好不容易回家一看，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就看着阿鹤了。

    神情严肃蹲在一堆蛋上，它正、在、孵、蛋。

    杜雨涵当时就惊呆了，鱼潮的另一个意义是什么？是鹤节啊！所谓鹤节就是仙鹤相亲的日子，这阵子她没少听珍兽阁那边的人说各地的仙鹤都飞过来相亲了。

    顺带一提，珍兽阁是淘宝坊旗下的生意，这还是她过来这边之后才知道的，因着之前在珍兽阁工作过的缘故，她和珍兽阁那边的关系一直挺好的，哪怕不是一级单位吧，对那边的各种消息也就比较了解。

    她庆幸自己当初选公车的时候没选鹤车而是选了木鸢，如今乘坐鹤车上班的同僚全都没鹤拉车了←仙鹤们都相亲去了呗！这样一来，不在玄武区居住的同事只能住客栈了，不过她也没好到哪儿去，即使她选的是木鸢，由于最近太忙不是也只能住客栈？

    然而忙归忙，想到不日之后可以越界出差，杜雨涵心里还是欢喜的。

    直到她看到自家的阿鹤。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家待着？”

    “赶紧着，快去……”她原本想说翩然海边的，然而怕阿鹤不知道地方飞错，她现在可是不大相信阿鹤的脑子了，于是话头一转，她对阿鹤道：“快去杜楠和他师父那边，快去快去，这些天你莫要回家了，就在那边待着，好好待着哈！”

    挥挥手，杜雨涵把一头雾水的阿鹤送出了家。

    于是便有了之前这一出。

    一头雾水的阿鹤降落到了翩然海边、目前仙鹤们心中最昂贵的地皮——观海峰上。

    带着它的鸡，对了，还有蛋。

    第97章 阿鹤和阿朱

    虽然每天带着一群鸡，然而阿鹤绝对是鹤中大佬。

    没有鹤小弟鹤小妹跟随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它太凶了，见鹤就扇，见鹤就欺负，这才把自己混成了孤鹤。

    但凡老杜家人常住的地方，它都把那边当做自己的地盘，如今见到自己的地盘忽然多出来一头仙鹤，阿鹤想也不想，像往常一样，它一翅膀挥了过去。

    翅膀末端的柔羽被扇的微微动了动，然而身子却纹丝不动，原本闭目养神的阿朱忽然睁开了眼睛。

    一双乌黑的眼睛精准的瞄准了阿鹤，它就看着阿鹤，眼中平静无波。

    阿鹤却是一愣，随即又一翅膀扇过去。

    这次，阿朱将原本抬起来的腿放下来了←它原本在休息来着，而仙鹤休息的时候一般都是单腿着地。

    落下来的脚爪向前踏出一步，阿朱非但没有后退，相反，从姿势而言，它还向前进了！

    落在阿鹤眼中，这就是对方“迎战”了。

    丝毫不怂，阿鹤也把一支大长腿往前一迈，迈出去的步子比对方还要大一些，迈腿的同时，与迈出去的腿同侧的翅膀随即挥出，另一侧的翅膀则向后伸展，如果是人的话，这大概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直拳吧，然而阿鹤是鹤，这直拳打出来，纵使它是一头玳瑁鹤，然而这视觉效果也是相当可以，竟是宛若舞蹈一般。

    舞蹈？坐在小屋里正在往这边看的杜楠心里忽然咯噔一声。

    这阿鹤……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讲真，哪怕知道如今这场面叫鹤节，也知道这鹤节是仙鹤们的相亲活动，可是杜楠从来没把这节日和自家的阿鹤联系起来，阿鹤这几天一直没来，杜楠非但一点也不在意，相反，他还觉得这样才正常哩！

    毕竟阿鹤给他的感觉一直就这样，该怎么说呢？大概就是“没有那种世俗的**”，阿鹤虽然看着横实际上也横，然而除了略爱动用武力以外，它的性格基本上挺“佛”的。

    它的爱好很简单：吃好吃的，睡好觉，然后带着一群鸡小妹到处溜达凑热闹，除此之外，没有了。

    看到另一头仙鹤，它只会把对方当做抢食的对象，再不然就当做潜在的竞争对手，要说其他旖旎的心思……

    没有了。

    从来都没有。

    所以哪怕阿鹤在鹤节赶到观海峰，杜楠一时半会儿也没把阿鹤和这节日联系起来，在他看来，阿鹤八成是过来给他送东西的，要么……就是过来吃东西的了。

    也对哦，这么多鱼，实在是最近这边恋爱气息太浓厚，他都快忘了这边还可以吃自助餐来着。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阿鹤朝对方动手了。

    依杜楠对阿鹤的了解，阿鹤这家伙八成就是纯动手的意思，只是如今其他鹤大部分可是正经在过节，等等——阿朱也不算其他鹤，自打过来之后从没和一头鹤跳过舞，也没和一头鹤打过架，在他看来，阿朱也是一头“没有那种世俗的**”的鹤，过来就是纯吃饭？

    这种情况下，阿朱会怎么做？

    坐在床边，杜楠紧紧注视着这边的情况。

    在他的注视下，阿朱也挥出了与踏出的脚爪同侧的羽翼。

    宛如一面合金扇面一下子完全展开，那一瞬间，杜楠几乎听到了破空声，然后，他便看到阿鹤被它一翅膀扇到悬崖下去了。

    嘴巴张成一个“0”，杜楠看着阿朱随即将踏出去的脚重新抬起来，继续休息了。

    这……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啊——看着这一幕，他心想。

    他倒一点也不担心阿鹤，应该也是阿朱性格沉稳又冷静的缘故吧，虽然啄龙的时候那么凶，可是阿朱对其他仙鹤还是不错的，起码他可没见阿朱欺负其他仙鹤，而且阿鹤身体那么壮，被扇下去也没啥，它会飞呢。

    果然，没多久，阿鹤就重新飞回来了，气鼓鼓的。

    踢开杜楠的门，将身下兜着鸡和蛋的大布袋卸下来，阿鹤重新气势汹汹地站到了阿朱面前，高亢的鸣叫了一声，随即又一翅膀扇了过去。

    这一回，阿朱伸出一翅膀挡住了它的攻击，在阿鹤随即伸出嘴想要啄它的时候，阿朱猛地往后一躲，随即另一侧的翅膀平平展出，恰似一把扇子，直直阻住了阿鹤想要进攻的另一面羽翼。

    接下来，在杜楠目瞪口呆地注视下，两头“没有那种世俗的**”的仙鹤便你一翅膀，我一翅膀，你前进一步，我后退一步，你旋身，我跟着小步飞过去……

    根据杜楠这阵子观看各种“爱情舞蹈”的资深眼光来开，这俩鸟简直不是打架，它俩简直就是在跳舞了，跳的还是求偶舞。

    谁让仙鹤们的求偶舞就是从战舞中演变出来的呢！

    妈呀！爸呀！他奶啊！还有当归，咱家的鹤这是在干啥？它知道自己在干啥不？它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啊！

    杜楠腾地站起来了——大口袋里的鸡小妹们也从口袋里爬出来了，纷纷跳到杜楠所在的窗边，鸡屁股们挤得紧紧的，它们在和杜楠一起围观阿鹤的舞蹈……不，打架。

    不止它们，距离峰顶最近的“歇云仙子”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也偷偷摸摸探头往这边看了，看到自己的老大正和一头杂毛大个儿“打得火热”，鹤嘴都张开了。

    两头仙鹤的打架以阿鹤再次被扇飞告一段落。

    气势汹汹飞回来，阿鹤再次踢开了杜楠的房门，然后在地上的口袋里又是乱翻一通——它把鹤食也放在这里头了，和鸡小妹们放在一起，大口大口吃了好半天鹤食，还跑到旁边的鹤厩喝了一通水，阿鹤正准备找对方继续战斗，冷不防发现对方也过来了。

    目的和它相同，也是鹤厩里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