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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宣邑叫她,胭雪回过神来,目光恍惚的转了一圈, 才从庭院里的树影灯盏, 回到沈宣邑身上,他像是发觉她走了神,也不介意, 笑着问:“怎么了,叫我出来, 也不说话,是有心事?” “阿兄……” 为了好生招待京都来的将领们,沈宣邑也被钟老太守带在身旁,他是钟家旁支女儿所出的嫡子, 因有才华有出息,就像钟闻朝一样,会被培养成给家族积蓄势力的下一代。 另一方面,清楚他的品行,钟老太守和钟老夫人也不抗拒他与胭雪来往,甚至隐隐约约有些看好两人的意思。 沈宣邑沾了点酒,自知酒气熏人,同胭雪隔了几步之遥,出来前还用茶水漱过口,讲话斯文,怕冒犯了她。 他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年轻出身也好,相貌斯文俊秀,温柔体贴,当得了许多大家闺秀梦寐以求的郎君了。 但不是胭雪的。 她刚从一段感情脱身而出,不想这么快就陷入另一段感情,而且她自觉已是非完璧之身,怀过孩子滑过胎,再同那些爱慕沈宣邑的清清白白的贵女相比,胭雪觉得她不配。 除了有些许自卑介意,更是因为她觉得沈宣邑好,这样好的一个男子,她希望他能遇到比她更好的人。 也不是没有看出沈宣邑眼中偶尔流露出的情意,而是她就是无法回应,她耽误不起他的。 沈宣邑:“这是?”他看见胭雪背在身后的手终于露出来,拿出一个盒子,沈宣邑借着庭院里的灯盏,也终于认了出来。 他笑问:“是不是不喜欢这种样式,那明日我换一样过来,本是觉着你肤色白,玛瑙这样的红才衬你……” 胭雪叫了他一声,在沈宣邑隐隐意识到不好时说:“阿兄,玉镯虽好,但更适合冰清玉洁之人,我不配的。” 沈宣邑这人文雅,送人礼不是玉就是书,就像他人一样很标准的君子风格,胭雪有时会觉得同他说话,不好好斟酌,都会显得为人粗浅。 她眸光温柔似水,对怔住的沈宣邑道:“阿兄是我见过最温柔体贴最照顾人的男子,如果在……以前,我能碰到阿兄,该是怎样的幸事。这只镯子,还请阿兄带回去,送给更适合它的人。” 沈宣邑领会了胭雪话里的意思,他有些急切的想要同她说点什么,甚至忘了要与胭雪保持距离,上前几步,手就要挨上胭雪的肩膀时,听见一声咳嗽。 季同斐和谢狰玉从里头出来,一副路过的样子,季同斐手搭在腰带上,眼中升起兴味,带着笑道:“我兄弟二人出来解手,没想在这遇到沈公子……”他意味深长的看向胭雪,“以及这位贵女。” 从他们突然出现,胭雪就躲到了沈宣邑的身后,见他们越走越近,才惊觉这俩当兵的身量是越来越高,谢狰玉始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沈宣邑收回手,知道这时不好再与胭雪交谈下去,其实他更松了口气,有了这两位将领做借口,他就可以不用从阿胭那把他送的礼物拿回来了。 毕竟再文雅的男子,遇到这种情况还是颇为在意和难为情的。 沈宣邑怕他们是以为自己临阵脱逃才不在酒桌上的,解释说:“两位身边怎么没有下人引路,我出来散散酒气,这就回去。” 由于季同斐和谢狰玉都是外男,沈宣邑便将胭雪护在身后,他挡住胭雪身影的动作,不约而同的落在谢狰玉他们眼中,只听季同斐诧异的道:“咦,这位贵女长的好似我们一位旧识。” 沈宣邑不知他们与胭雪的关系,以为季同斐只是眼熟。 他介绍说:“这是我表妹,方才在宴上应当见过。” 季同斐状似无意的突然偏头问谢狰玉,“世子,你瞧她像不像那位旧人啊?” 胭雪沉默的低着头,就是不肯看他们,接着就听谢狰玉薄情的道:“什么旧人,不认识。” 气氛瞬间一僵,谢狰玉冷淡的催促,“你还去不去。” “去去去,为何不去。”季同斐不停地点头,和感到疑惑的沈宣邑道:“我们对着太守府不熟,不如沈公子一块去吧。” 说罢他就上前搭上沈宣邑的肩膀,他们两人都是及冠的男子,成日混在军营练出一身煞气,身量高大,一比较文雅身形清瘦的沈宣邑就吃亏不少,被季同斐一只手夹鸡子一般挟持走了。 沈宣邑挣扎:“季少将军,等等,我自己走。” 季同斐不肯不让:“不必跟我客气,沈公子回来咱们接着喝。” 胭雪抬头朝他们的背影望去,结果发现竟然只有季同斐和沈宣邑,少了一个谢狰玉。 面前多了道阴影笼罩在头上,谢狰玉以她挡路为由,低声道:“让开。” 胭雪悬着眉头,往旁边挪了位置,她也该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然而胭雪往后院方向走,背后谢狰玉也跟了上来,她吓了一跳,停在原处,同谢狰玉道:“你,你走错方向了,这里是后宅,你该去另外一条路。” 她曾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也不会再与他说任何一句话,结果他就出现在了南地。 她说的话,谢狰玉不听,胭雪走了几步,他又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也不说话,只冷着一张不好相与的俊脸,在院子路径上灯盏的照耀下,那双漆黑的眼珠里的目光,总叫胭雪不自觉的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