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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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三点之后再动身吧。淡锦揉了揉太阳xue,我在百忙之中特意腾出这一天的空闲,到头来还要为他的作息调整时间,这还没去就叫我寒心了。 姐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淡浅欲言又止,就是你去医院检查身体了吗? 淡锦玩笔的动作一顿。 我不需要去医院。 她说。 淡浅默不作声地由鼻息间轻叹一声。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淡锦对医院变得异常排斥,她不愿意做任何检查,甚至每年例行的各项基础检查也不再去做了。在所有的检查中,她最排斥的就是血常规,后来严重到只要稍稍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就恶心。这么多年,她感冒,发烧,再也没去过医院,有一回烧得太厉害,还是江嫣然把自己的私人医生硬call过来,在家里帮她挂的吊瓶。 其实淡浅能隐隐猜到是什么原因。 姐,你不能总是这样,像揣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的□□。淡浅放软了声音,早点去做个彻底的检查,如果有,就早点开始吃Hydroxyurea。如果没有,你不也能早点放下这个心病吗? 我不想检查。淡锦的表情渐渐变得寡清。 可是 我宁愿在正常的生活中突然死去,也不愿意知道自己可能会死,然后战战兢兢地过一辈子。 淡浅听了,先是一愣,随即眼底有些湿润,似是自嘲般笑了笑,低声道: 像我这样吗。 淡锦看着meimei,手指微微颤抖,小浅,你不会死的。 是吗?淡浅的眼角红了,可我已经做过三次通血管的手术了。血液里的红细胞越来越窄,供氧能力已经降到40%以下,总有一天,不是缺氧而死,就是器官血管被堵塞而死。医生上次是这样和你说的吧? 人都会死的,淡锦的语气变重,我们可以让你病发的那一天尽量拖后,等拖到足够久,你就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你们可以活同样的岁数。 那你呢?你连拖延的机会都不给你自己,就没有想过我会怎么想吗?淡浅反问,如果初秋知道了,她又要怎么想? 淡锦陷入沉默。 许久,她作出妥协:我会考虑。 姐,我不是在逼你。淡浅忽而有点哽咽,我心疼你,我心疼你的一生要这样过。 没什么值得心疼的。这就是我的报应。 淡锦起身,走到阳台那边,看着院子里蓄势待发的小轿车,低声自语,当年为了钱,我做了太多错事。现在钱够了,自然要付出代价。 淡浅看着自己的jiejie,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仍记得那年在医院里,jiejie对自己的忏悔,她一一列举出自己对不起的那些人,她说她贪图江嫣然暗地里砸的钱,她贪图骆深给她带来的资源和机遇,还利用最无辜的初秋进行炒作。她不是不明是非,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是她没有办法补救。当年那些阴暗,那些自私,那些悲观,那些利用,说到底不过就是四个字 生活所迫。 然而,或许就像淡锦自己说的,错了就是错了,总要付出代价。 . 一行人踏上回家的路。 淡锦给家里买的房子就在锦江市内,淡展锋、孟红、淡小军都住在那里。淡浅开车,淡锦和初秋两个人坐在后座上,初秋正在向淡锦请教九连环该怎么解。 其实初秋早就会解了,但是她就是喜欢在每次坐车的时候,靠在淡锦身边让她教自己。因为淡锦在讲解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往自己这边倾斜,她可以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可以看见她白净的手指在铁环上翻来翻去,甚至还可以用自己的皮肤接住她呼出的气息。 今天的淡锦却按下了九连环,说:改天吧。 怎么了?初秋问道。 今天要回去了。我两年都没有回去了,淡锦的十指交叉在一起,来回轻轻摩挲,我需要点时间想想,一会儿回去第一句话说什么。 开车的淡浅笑道:jiejie紧张了。 应该是吧,淡锦笑了笑,总觉得,这么多年过去,大家应该都不太一样了。 哪有不一样,淡展锋前两天还问你要钱呢。 我知道。 淡锦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变轻了很多:他以前拿了钱还对我很凶,或许或许现在,拿了钱以后会对我好一点。 初秋的手指瞬时缩紧。 她突然想到了那本尘封已久的日记中,七岁的淡锦在自杀的那一天,写下过这样一句话: 我想,他再不喜欢我,应该也不希望我死掉吧。或许,他还会像别人家的爸爸一样,开始可怜我,开始关心我,觉得对不起我,然后带我去看看医生,包扎一下伤口。 看来,这个女人再怎么长大,再怎么成熟,也始终逃不过面对亲情时的愚蠢和天真。 但现在,起码她在她身边。 初秋握住淡锦的手腕,轻声说:谁要是对你不好,我就杀了他。 淡锦只是笑,对初秋这句话不以为意。 三个人来到淡展锋居住的小区,停好车,找到对应的楼栋,坐电梯上去。 淡展锋早早就把防盗门打开了,只关着外面那层纱窗门挡蚊子。淡锦打开门进去时,看见淡展锋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十五岁的淡小军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姐,你们都回来了。淡小军没有起来,懒洋洋地挥手打招呼,爸在给你们做饭呢。 他还会做饭? 淡锦虽然出口语气颇为嘲讽,嘴边却不禁弯出了一点笑。 姐,你越来越漂亮了,淡小军笑嘻嘻地让她们坐下,另外两位jiejie也是,漂亮得不得了。 你也是,长高了不少。淡锦给初秋递了个眼色,让她把自己给小军买的玩具拿过去。 初秋拎着礼物,递给了始终没抬屁股的淡小军。淡小军单手接了过去,顺口谢道:谢谢初秋姐。 初秋心里腾升出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她一直觉得自己只和淡锦与淡浅有关系,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觉自己其实与整个淡家都有关系,她不仅仅和淡锦是家人,某种程度上她和淡家所有人都是家人。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淡小军,竟也能理所应当地叫自己一身jiejie。 淡展锋端着两盘菜从厨房出来,放在餐桌上,笑道:都来了啊。先坐,先坐。小军,给jiejie们倒水喝,果盘端出来呀。 行。淡小军怠惰地去拿了水杯和果盘,杯子都懒得倒满,每杯只倒小半杯。 淡展锋擦了擦手,走到客厅这边来,脸上一直带笑:骨头在锅里炖着呢,炖好了就可以吃饭了。 淡锦从来没有接受过这样的待遇,一时间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只钝钝地点了点头。 小锦呀,趁这会儿时间,爸爸想跟你商量点事。 淡展锋搓着手,坐到了淡锦的身边,躲闪的眼神似乎隐蕴着什么话。 淡锦会意,对初秋说:初秋,你拿着玩具,先和弟弟去他的卧室里玩一会儿。 可是初秋半吐半吞。 去吧。 初秋只得乖乖地起身,拎着玩具和淡小军一起先回避了。 淡展锋看两个小孩走了,陪着笑从果盘里抓起一块巧克力放到淡锦手里,又拿起一块奶糖塞给淡浅,来来来,吃糖,吃糖。 淡锦拿着淡展锋给她的巧克力,目光有点发愣。 吃呀,你小时候不是特喜欢吃巧克力吗?知道你要来,我专门去超市买了一斤。 你还记得我小时候?淡锦轻声问。 哪能不记得呢,我是你爹,又不是外人。淡展锋的语气似乎还有点责怪淡锦对他的疏远。 淡锦慢慢地剥开巧克力的锡纸,捻住一小块,轻轻一掰,掰下一点放入口中。 你最近还好吧?身体都没啥毛病吧?淡展锋笑得满脸褶子。 这似乎是三十年来他第一次关心自己的健康。 淡锦的鼻尖有点酸,她掩饰般垂下眼,小声答道:都好。 好就行,好就行,你妈和我也都好着呢。淡展锋欣慰地点头,他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然后话锋一转,这个你弟弟嘛,你也知道,快成年了。我呢,打算给他买套房子放在那,以后他结婚了,那也算是婚前财产,稳当一些。房子都看好了,就是差五十万块钱,你看看你这是不是 准备送进口中的第二小块巧克力顿在半空。 淡锦缓缓地转过头,看向淡展锋,拿着巧克力的手微微颤抖。 原来你今天给我做饭,给我糖,都是为了要这五十万? 淡展锋急了:你看看,你怎么能把你爸爸说得这么唯利是图的,这传出去人家都说你爸爸是个白眼狼。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越来越心虚,转而又去拿桌上的水,以喝水做掩饰,一边喝一边小声咕哝,要钱怎么了,你赚那么多,本来就该给你弟弟贴着点。 一直沉默的淡浅忍不住开口:你怎么能这么说?jiejie的钱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了?你不是也在吸你姐的血吗?淡展锋对淡浅说话就十分不客气了,别他妈冲老子嚷嚷,老子虽没养过你,但你身上流的毕竟是老子的血,懂不懂孝顺两个字怎么写! 你 瞪什么眼睛?你看看别人家,谁家不是jiejie养弟弟,啊?你弟弟他能把咱们淡家的姓延下去,你们俩呢?你们以后嫁了人,那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钱都是别人家的了,你们不该多给娘家垫着些吗? 小浅,淡锦拉住淡浅,声音很低,算了。 姐淡浅咬着牙。 淡锦抬眼,脸色苍白,只问:厕所在哪? 淡展锋没好气地往里面一指。 淡锦慢慢地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厕所。 关了门,反锁上,她跪在马桶前,紧紧抓着马桶边缘,控制不住地开始呕吐。 刚刚咽下去的那口巧克力混着酸水从她的喉咙呕出,她重重地咳起来,因为呕吐的动作,她的眼里被逼上了一汪泪花。她就那么跪着,一边咳,一边任由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对所有送礼的人而言,他们是最聪明的。from欧亨利《麦琪的礼物》】 第51章 《爱你就像爱生命》 淡小军粗鲁地拆开玩具盒子,钳出里面的玩具汽车, 左右打量了一下, 嗤笑一声:靠, 她还真他妈把我当小孩儿, 这种玩意儿也送的出手。 初秋坐在他的对面,拳头紧紧地握起来。她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但又不敢贸然出去打断那些大人们的谈话。 你那镯子是她送你的吧?淡小军挑着眉瞄向初秋的手腕, 真没道理, 你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 她都肯送你那么好的东西, 怎么对我就这么抠? 初秋压着嗓子道:她给你花的钱不少了。 那是她孝敬爸爸的,爸爸又给了我,那算爸爸给我的,关她屁事。 初秋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脸去看窗外,她觉得没必要和不在一个世界的人废太多话。 哎,我问你, 淡小军把一个车轱辘掰下来,拿在手里转着玩, 你是怎么好意思在别人家待这么久的?我真的特好奇,你们这种孤儿, 花别人家的钱,不觉得良心过不去吗? 初秋面无波澜,习惯性左耳进右耳出。 果然啊, 你们这种人就是脸皮厚,蹭吃蹭喝还可骄傲了,是不?淡小军冷笑,不过也没事,我们家钱多,养你就当做慈善了。 淡锦养你才算是做慈善了。 初秋心里这么想着。 说到钱,啧,娱乐圈的人就是好赚钱呐,你看看她,动动手指就能赚出许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爬到她这种高度的,我之前看一公众号说,像她这种明星,那都是一路睡上去的。 淡小军脸上带着贱嗖嗖的笑,向初秋问:喂,你一天到晚跟着她,你告诉我呗,她是不是和好多导演都睡过? 初秋脸色一变。 她转过头来,一字一句警告:闭上你的嘴。 咋,你还真以为你是我姐啊,还指挥起我来了? 你要是有点良心,就不要住着她买的房子,还在背后这么说她。 我偏要说,怎么?淡小军扔开玩具车,站了起来,撸起袖子,表子还不让人说了是吧?立牌坊了是吧? 初秋停顿了两秒,微微睁大眼:你说她什么? 我说她表子,听不清吗?你和她一样,你们都和她一样,一窝表子,她就是表子头头,她这种女人在古代都该拿去浸猪 砰! 淡小军晃了晃,良久,才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摸出了一手的鲜血。 他看着地上那个瓷质的笔筒,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的女孩,你你你、你是疯子吗你,你居然敢拿这么重的东西砸我! 你要是再说她一句,我会直接杀了你,我说到做到。初秋咬着牙,重重地撂出这句话。 被我说中心事了吧,啊?看来网上说的没错,她就是个公共厕所,是个男人都能上,呵呵,总有一天我也要尝尝她 初秋疯了一样地冲上来,狠狠地打了淡小军右脸一拳,手上沾满了他额头上的血,淡小军好歹已经十五岁,不甘示弱地揪住初秋的衣领,把她按倒在地。初秋用力地踹了一脚淡小军的肚子,淡小军拧住她的脚踝,用膝盖把她压在地上,伸手就去扯她的白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