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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说过,修行者当无惧无畏,倘若一点点惊吓都受不住,注定走不长远。更何况,今夜是她的蜕变夜,过了今夜将迎来新生,她期盼了那么久,一定要亲眼目睹才行。 逐不宁的惨叫持续了很久,一直哭喊阿娘和哥哥。 她被吵得心烦意乱,叫什么叫,死丫头的母亲现在在剑冢,大哥在乱风城,全都自身难保了,谁救得了她。 逐不宁叫到最后嗓子都哑了,她身体不受控制地打颤,目光呆滞,却本能地想咬舌自尽,却被鬼医及时拦住,往她嘴巴里塞了块止血布。 总算把那难听的声音都堵住了,只剩气若游丝的“呜呜呜”。 足足花费了五六个时辰,灵丹才剥离下来。这期间逐不宁几度垂危,阿娘拿出了上好的药材,给她吊命。 剥离的灵丹,被放入她的体内。 她紧张又惶恐,可当发现果真没有丝毫痛觉时,她睁大眼睛,激动得不得了。 灵丹过后,便是灵骨。 灵骨横亘整个身体,剥离得更加困难,这一回,花费了两天…… 阿娘说,“这丫头的灵丹虽然不比她大哥妖孽,但放在九州,也是百年难见,我的铃儿,从此便是位列九州的天才。” 她本来还挺开心,听到自己的灵丹竟不如逐不宜,顿时不满意地撇撇嘴。 可阿娘说,逐不宜十分难对付,而且他修为高深,你身子骨柔弱,压不住他的灵丹…… 最后,她换上了新的灵丹灵骨,修为终于跨越了练气,蹭蹭蹭来到筑基,从筑基初期,抵达筑基中期,体内灵气前所未有的充沛,她高兴得直掉眼泪。 新生,她终于迎来了新生。 走出木屋前,她瞥了眼逐不宁,她像一坨烂rou,奄奄摊在木板上,那双漂亮的猫儿眼空洞失神,死前,她嘴巴张合,说出最后一句话, “哥哥,好、好疼啊……” 凉薄的蝶翼剔骨刀划破血rou,逐仙铃尖叫着回神,瞳孔放大。 这回,她躺在逐不宁当时躺过的地方,没有止痛散,没有封闭痛xue,好痛,好痛啊…… —— 天色放亮,乐窈被放出剑匣。 这时,一个傀儡人将装有金丹的木匣端给逐不宜。 这便是逐仙铃的金丹,本属于逐不宁的灵丹。 乐窈不知道正常的金丹是什么样子,但眼前这颗金丹,绝对称不上好看,金丹颜色驳杂,像发了霉的李子。 逐不宜捻起金丹,眼底戾气弥漫:“那小傻子的东西,放她体、内五年,就被糟蹋成这副糟心的样子。” 逐不宜心情糟糕至极。 他握着金丹,将外界附着的灵力一点点消融。 两个时辰后,萦绕金丹表面的灵气尽被清除,灵丹显露出原本的模样。 那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灵丹,灵气精纯,没有一丝一毫杂质。 逐不宜这才满意,将灵丹妥帖收在木匣里。 木床上,逐仙铃的惨叫声复起。 乐窈继续发抖。 逐不宜见不得她这没出息的模样,捉住九霄,想将乐窈关进剑匣里。 乐窈闪身躲过。 她不是怕,只是身体不听话,自己抖,不要再关她禁闭了! “好吧。”逐不宜百无聊赖,手指地椅子上笃笃地敲,敲得木屋中另一人大气都不敢喘。 木屋角落,符罗平被捆仙绳困住,嘴巴也被下了禁言咒,麻木地听着逐仙铃的惨叫声。 他面上由惊骇、不忍,转而浓烈的担忧,恐惧。 逐不宜勾了勾唇,玩味地道:“别急,下一个就是你。” 符罗平眼皮颤啊颤,绝望地闭上眼睛。 终于到了这一天,他们做错了事,如今报应来了。 逐不宜见他这怂样,被逗得捧腹大笑,还拉来乐窈一起看,“阿窈你看,你看……” “……” 乐窈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 她能感觉到,逐不宜虽嘴角上扬,却并非真的开心,逐仙铃的惨叫,反而让他想起曾有过同样遭遇的逐不宁,干涸的心境,碎裂成一块一块。 “阿窈……” 自家灵剑不陪着自己,逐不宜笑着笑着,突然觉得没意思,笑容嘎然敛住。 他笑声停止,符罗平反而中风似的颤抖起来。 逐不宜懒得再说话,抓住九霄剑,去了隔壁房间。 惨叫声仍在继续。 又过一天一夜,傀儡人送来一条长盒,里面装着一根灰白灵骨,一柄碎裂的彩蝶剑。 逐不宜看着灵骨与剑,沉默了良久。 最后照旧净化了灵骨,将彩蝶剑中打下的契约抹去,彩蝶剑光芒一闪,倏忽消匿了光芒,沦为一柄废剑。 彩蝶剑,当初是一个母亲为爱女铸造的护身灵剑,剑诞生之初,灵韵四溢,蕴养百年便可生出宝剑生灵,而如今,剑身内最初诞生的灵韵,早已随着主人身死而消散。 “我带你回去,葬在你主人身边。” 逐不宜难得正经起来,收好三只木匣,步出里屋。他来到逐仙铃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逐仙铃如受惊的困兽,神智被剧烈的痛折磨疯了,可瞧见逐不宜,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做了那么多坏事不怕,见到我反而害怕,可笑。”逐不宜嗤笑一声,兴致缺缺地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