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
谢刃随手搭住他的肩膀:我也去。 风缱雪眉头一皱:不许! 谢刃: 你这么拒绝,我很没有面子。 但风缱雪最后还是没有带他,主要是担心鹦氏的人也冒出铿锵一句见过琼玉上仙,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二十五根琴弦在山风拂动下,发出轻柔的乐声,如水波漾于谷中。 风缱雪一身素白纱衣扬起,御剑似雪影精灵,几乎连眼睛都不用眨,就已巧妙穿过重重设障,落在一处山洞前。 守门弟子被吓了一跳:来者何人? 风缱雪叫道:鹦二月! 弟子: 洞中应声飞出一柄银月弯刀,锋刃光寒斩风,看似来势汹汹,却在距离风缱雪的鼻尖还有半寸时,轻盈化为一片羽毛,转圈飘落在他掌心。 没大没小,什么鹦二月,不该唤我一声姨姨吗?山洞前的水月障光一晃,走出来一名彩衣女子。 弟子纷纷行礼:大谷主。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鹦二月上前笑问,怎么突然想起来我这了? 风缱雪开门见山: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假扮红衣怨傀。 鹦二月: 鸾羽殿内,璃焕看了眼天色,有些担心地问:我听说二十五弦的布阵凶险极了,而且鹦氏又不喜欢同外界打交道,更别提是假扮怨傀那种脏东西,风兄真的能请来帮手吗? 我哪知道,不过他是银月城的人,应该比我们多些门路吧。谢刃仰躺在屋顶上,今晚的天可真亮。 细细云环绕着黯星,一轮明月高悬。谢刃张开五指挡在眼前,透过缝隙看星辉月影,夜露微凉,肩头很快就被沾湿一层。他从腰间解下一壶蜜酒,还没来得及拔开酒塞,一道纯白身影已经站在眼前:你又喝酒! 我这不是为了等你吗,干坐无趣。谢刃站起来,看向他身边的红衣女子,不知这位是? 风缱雪介绍:她叫鹦二月。 一语既出,院中的璃焕与墨驰,还有屋顶上的谢刃都惊呆了! 先前说要去鹦氏求助,还当顶多带个小辈回来,怎么鹦二月,鹦二月难道不是二十五弦的谷主,堂堂鹦氏的主人吗,这也能行?! 鹦二月哭笑不得:都张着嘴干嘛,傻了? 前前辈。璃焕说话打磕巴,怎么是您亲自来了。 没办法啊,谁让我欠他的。鹦二月飞身落到院中,先说说看吧,到底要扮哪个怨傀? 璃焕赶忙将她请进屋内。而谢刃还沉浸在匪夷所思的情绪中:风兄,如何做到的? 风缱雪下巴微扬,高贵转身:回屋。 谢刃拍拍他的肩膀,你好了不起。 而金泓在听说赶来相助的竟然是鹦二月本人之后,也被震得瞠目结舌,连带着看风缱雪的眼神都变了,既茫然不解,又有一种竭力想隐藏的羡慕。于是谢刃也就跟着嘚瑟起来,鸡犬升不是,与有荣焉的。 有了鹦二月,想在魏空念的眼皮子底下假扮怨傀,就变得非常简单。所以没过多久,鸾羽殿就传开了金泓试图以怨气御剑之事。 金苍客不信儿子会如此糊涂,当场就去斜阳楼一探究竟。金泓挂着腿躺在床上,看起来也是一肚子鬼火,连骂定是谢刃在背后搞鬼,故意败金家的名声! 崔望潮在旁帮腔,那红衣怨傀真的已经魂飞魄散了,我亲眼看到的。 金泓道:爹,你还是将姓谢的那群人赶出去吧,省得又不消停。 金苍客瞪他一眼:现在无凭无据,那四人里还有风氏与璃氏子弟,如何赶得? 那也别让他再乱说话。金泓愤愤道,我怎么可能想出怨气御剑这种法子?真是可恶! 金苍客安抚两句,又下令彻查谣言源头。可一下午时间过去,源头没查到,倒是又有新消息传出来,说有人亲眼在斜阳楼的藏书堆里瞥见了一抹红衣,黑雾缭绕的,可不就是怨傀! 金苍客听到之后,险些把鼻子气歪。 金仙客道:二哥,谣言不像出自客院,我一早就下令加强了守卫,还亲自去看过,那四名少年压根连门都没出过。 金苍客怒不可遏:到底是谁在胡言乱语? 答案是崔望潮。 他从谢刃处领得此任务,万般不愿却又不得不干,所幸效果还不错。天还没黑,故事情节就已经发展到金少主之所以要养着红衣怨傀,不仅是因为他想以怨术御剑,还因为那怨傀生得极美,眉眼间风情万种,再往下会是什么,意会便知。 也亏是金泓崴了脚,崔望潮又不敢将这些很桃色的谣言转述给他,否则只怕会当场吐血。 自然,这件事也传到了百丈楼。 金洲又一次问:究竟与你有没有关系?! 魏空念看着指尖蝴蝶,眉眼微垂:无关。 最好是真的,否则我可保不住你!金洲咬牙切齿。 魏空念一笑:好。 结果当天晚上,斜阳楼又出了一件事。 一名小厮去给金泓送伤药,结果在途中离奇消失。 若放在平时,这倒算不上大事,但偏偏宅子里正传着红衣怨傀的流言那可是要以人心为食的凶煞。 这下连金苍客都坐不住了,亲自带人搜查斜阳楼。数十名弟子进进出出,将每一处角落都翻了个遍,没找到红衣怨傀,却找到了一片沾血的家袍。 金苍客如雷轰顶,怒喝: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泓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旁边有人相劝:也未必就是少主所为,他脚受了伤,一直躺在床上啊。 金苍客狠狠一拍桌子:崔望潮呢?! 经他这么一提醒,众人才发现,对啊,平时一直影子一样跟在少主身后的崔望潮呢? 月色寒凉。 崔望潮御剑疾行,气喘吁吁。他肩上扛着一个锦缎大包,虽说加了四五层障眼法,却还是盖不住那几乎要溢出的浓黑怨气,一抹鲜红裙摆随风飘扬,慌得他赶忙停下脚步,战战兢兢将那玩意又塞了进去。 山中寂静无人,风吹出鬼哭狼嚎声。崔望潮又累又怕,只知道往前跑,在路过一处山弯时,整个人也不知撞上了什么,向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险些滚下山。 蝴蝶碎成影。 在一片飘浮的金色粉末中,魏空念正站在山道尽头,伸出手:交给我。 崔望潮爬起来:果然是你? 果然?魏空念微微侧头,她说了什么? 崔望潮拔出浮萍剑:你别想抢走。 魏空念嗤笑:金泓还真把她当宝贝,不错,有出息,不过有一句话你说错了,今日我不是来抢的,是来杀的。 红衣怨傀听到杀字,从袋中骤然挣脱,她身上捆着绳索,贴着符咒,丝毫动弹不得,所以怨气更甚,头发披散着,将脸遮得严严实实,双手指甲尖锐鲜红,堪比最锋利的武器。 她从喉咙里发出愤怒的闷吼! 崔望潮握剑的手都在哆嗦。 魏空念对她呼唤:阿绿,回来。 崔望潮干咽了一口唾沫:她她明明是红的。 魏空念继续道:阿绿,回来,你伤得太重,需要休息。 红衣怨傀依旧盘旋在崔望潮头上。 魏空念叹气:不回来,可就没命了。 最后一个字刚说完,他眼里骤现杀机,手中幻出利剑万千,与当日乌啼镇怨傀所控黑雾一模一样!崔望潮情急之下,挥手扫出一道浮萍剑光,竟然还有些气势。 他大喊:你杀她就杀她,为何不绕开我? 魏空念冷笑:原来你当自己能活? 他广袖一展,从中飞出道道高墙,崔望潮慌得连连后退,却仍被两扇墙夹在中间,魏空念借势从高处一跃而下,长剑直指头颅! 崔望潮闭起眼睛:救命啊! 红衣怨傀张开右手,一招打破山间幻象。高墙顷刻化作蝶,魏空念后退两步,错愕地看着架在自己脖颈处的短剑:你不是阿绿,怎么可能? 自己曾亲自去斜阳楼找过,再三确认了那关在暗室中红影的身份,居然不对吗? 鹦二月却不想与他多话,只高声道:你们还不出来? 一块山石后传来窸窣动静。 谢刃,风缱雪,璃焕,墨驰,还有一个金仙客。 在这件事上,谢刃对金泓算是仁至义尽,专门为他多带了一位有分量的金家长辈,免得到时候没人信。 风缱雪道:金先生,这个人就交给你了。 风公子请放心。金仙客此时也心情复杂得很,不知家中出了孽障,竟还要靠着外人提醒,便正色道,此事我定会处理妥当。 鹦二月不愿在外多待,在事情办完后,立刻就回了二十五弦。魏空念也被金仙客押回鸾羽殿,只留下四名少年站在山间。 璃焕问:咱们也该回长策城了吧? 墨驰道:别啊,还有仙船没坐呢。 谢刃表情一僵: 风缱雪拽拽他的衣袖,很认真地问:我们的登船丹券来了吗? 第14章 登船丹券没有来,而且很有可能永远也不会来。 偏偏墨驰还要在旁边不是煽风点火,胜似煽风点火地说:对啊,后天就要登船了,你们的丹券怎么还没送来? 谢刃此时此刻的心情非常难以描述,他当然可以实话实说,但一旦对上风缱雪无辜的眼神,就又开始动摇了。这种破烂文采都能从风氏的学堂里混出来,还混得如此风轻云淡、自信昂扬,八成是被全家小心翼翼捧着长大的,那么现在由自己来做这个戳破真相的人,妥当吗? 当然不妥当啊! 况且此番能顺利抓到幕后黑手,还要多亏人家请来鹦二月前辈。想到这里,谢刃揉了揉鼻子,对他说:到了,我忘记说了。 风缱雪点头:嗯,到了就好。 谢刃强行挤出笑,心里一阵滔天酸痛,我当初为什么要嘴欠提一句仙船,唉,自作孽不可活。 四人在月光下你追我赶地跑,现在红衣怨傀已死,该如何处置魏空念是鸾羽殿的事,那么大家也就不必再回客院了,春潭城里的客栈多如牛毛,建在地面上的,机甲飘浮在半空中的,还有被仙鹤托起缓缓前行的,住在哪里不比住在金家自在舒服。 璃焕进城就相中了一处古朴客栈,名叫何菲菲阁。趁着他在同小二说话时,墨驰对谢刃嘀咕:我就知道,他肯定又会选与兰草有关的。 风缱雪看了眼店招,不解:何菲菲为何与兰草有关?我以为是店主的名字。 谢刃: 墨驰笑道:风兄忘了那句诗吗,幽兰花,何菲菲,世方被佩资簏施,我欲纫之充佩韦,袅袅独立众所非。 风缱雪道:听不太 谢刃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把最后一个懂字堵了回去。 风缱雪疑惑地看他。 墨驰也莫名其妙:你干嘛不让风兄说话? 我是不让他同你说话。谢刃一脚踢过去,高声挑拨离间,璃焕,墨驰在背后说你闲话。 璃焕:? 墨驰:我没有!我只说了你喜欢兰草! 谢刃顺势拉着风缱雪去柜前,开了两间客房。远处隐隐传来钟声,已近卯时,天也隐隐亮了。小二特意为这四位小仙师加了道隔音去光的结界,好让他们不被窗外热闹的清晨叫卖声吵醒。璃焕与墨驰都是打定主意要睡到下午的,风缱雪倒是醒得很早,想去隔壁找谢刃,房里却空空荡荡。 哦,那位小仙师啊。小二在柜后笑着说,很早就出去了,或许是去看热闹了吧。 鸾羽殿,斜阳楼。 金泓问:你刚刚说什么? 谢刃道:给我一百玉币! 金泓简直匪夷所思:你跑来问我要钱? 谢刃抱着剑,凶神恶煞地说: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别说一百玉币了,五百也应该,你给不给?不给我涨价了。 金泓: 崔望潮谨慎小声:金兄,我们还是给他吧,不然现在你脚这样,也打不过啊。 金泓没好气地取出钱袋:给! 谢刃成功打劫一笔保护费,再加上自己积攒的五百玉币,总算够买两张登船丹券。虽然心疼吧,但算了,钱财身外物,也就这一回。 他御剑回到春潭城,一路打听找到飞仙居,在柜台上豪爽拍下六百玉币,结果换来小二一句:仙师,我们的票已经卖完了。 谢刃一口血吐出来,三百一张的丹券都这么多人抢吗?为什么修真界有钱的闲人这么多? 帮个忙行不行?他一把握住小二的手腕,我只要两张,两张也挪不出来?那大船一次能坐几百人,应当极为庞大,我们不要位置,站着也成。 站着可不成。对方很有职业道德,仙师有所不知,这艘大船耗费了我家主人三年心血,登船的人数更是经过精心计算,只能少,不能多。这样,我看仙师也是诚心实意想登船的,不如去西街集市看看,那里可能会有人出让二手 话没说完,柜台前已经空空荡荡,只留下一片被风旋起的叶。 谢刃直奔西街,果然找到一个很大的二手集市。门口卖簪子的女修见他俊朗英气,热情指路:登船的丹券,有的有的,就是那间古玩铺子的老板,他买了票又rou疼后悔,最近正在往外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