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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康太后姗姗来迟,人还未走近,声音便先传来,“伊绵,等久了吧。哀家因内廷庶务实在忙不过来,这不,那边一结束便往回赶。” 伊绵站起身,拘谨地屈膝行礼,被太后直接扶着手臂搀起来,“不必多礼。” 伊绵不知太后此番找她为何,只垂首坐在那处,等着听训。 康太后细细打量她,见女子性情和顺,恭敬有加,更是越看越顺眼。何况那等姿色确非凡物,怪不得让皇上藏在府里,现下也不肯强带进宫中。 她淡淡一笑,招呼道,“宫中的糕点可合你胃口,哀家从前听说你是个体弱的,不敢让御膳房送不好克化的点心,所以自主主张挑了这几样,你可喜欢?” “喜欢的。”伊绵听见康太后亲切的话语,点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入口既化的绿豆糕瞬间在口腔中散发出清甜的香气,十分可口。 “喜欢就好。”康太后笑着道。 宫女端来各式各样的香料,跪在一侧,对太后和伊绵道,“内廷司的人刚刚送来,娘娘可要现下试试香?” 太后瞧着她,“虽说你在皇上身边,好东西定是多得用不过来,但哀家听说,这次的香料可是占城送来的,香型奇异,你可要试试?” 伊绵不好意思地点头。 太后果真只是单纯和她试香,两人闲话家常,又一同选了许多料子,不知不觉,时间便过去了一个时辰。 伊绵不小心打了个哈欠,忙捂住嘴,怕太后怪罪她不敬。 哪知康太后抚了抚她的后背,道,“累了吧。怪哀家,一见和你投缘,便忍不住多聊了几刻钟。” 伊绵自是答不累。 康太后今日原本也无甚大事,她父亲是个小官,多年前和母亲一同病逝,现下无外戚,因此虽被皇上尊为太后,到底还是要看皇上的脸色过活,但同时也杜绝了帝王的猜忌之心。 虽说这辈子当妃嫔时总是被抚养二皇子的兰贵妃压一头,但如今苦尽甘来,也算得幸事一件。 现下将伊绵叫进宫中,一是为了笼络皇上心爱的女人,这时来时往,皇上便不会和她生分,二则是为了前朝吵闹不休的立后纳妃之事。 言官的折子都递到她跟前来了,可见朝臣们有多着急。 本来宁之肃还是太子时便屡屡被催促,如今成了皇上,后宫一位女子也没有,子嗣更是遥遥无期,大家怎能不急。 是而,这差事于情于理,都落到了她这位太后身上。 只是帝王身份贵重,心思难猜,康太后又非皇帝生母,怎敢真的催促逼迫,于是只得从伊绵处下手。 她掀开茶盖,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心中盘算,若是此事再不提,眼前的姑娘就要打道回府了。 于是道,“皇上后宫空置,前朝后宫都颇为着急。哀家今日请你来,一是为着和你说说话,二便是和你商量这事。” 伊绵手攥紧,有些紧张。 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存在碍着太后眼了。 康太后见她这副样子,并不掩笑意,反而道,“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久,怎么性子如此好。”倒不像是被宠坏的。 她接着道,“你放心,哀家只是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伊绵垂眸,“但请太后明示。” 康太后右手覆上她的手背,“你若进宫,位份必不低。若是能劝劝皇上扩充后宫,也是功德一件。” — 伊绵从太后处出来,脑子里仍旧盘旋着太后的话。 劝宁之肃扩充后宫。伊绵挽唇,也对,男人是该这样做。 只是,她心里为何难受得紧。这四字像是一块guntang的烙铁,在她的心上烧出一块洞来,还不罢休似的,一直坠到无底深渊,让她千疮百孔。 伊绵吸吸鼻子,放慢了脚步,在宫中慢慢转悠。 她一时走神,走到御花园中也不知道。这里是从前贵人们素爱聚会的地方,如今虽景致更胜从前,却无人再观赏。 女子抬头,望向远处那颗松树,是从前在宫中放风筝,风筝落下的地方。 那时她够不着,还是宁之肃帮她取下的。 伊绵想到从前那样怕他,还摔在地上,噗嗤笑了一声。便是如今,自己好像也挺怵他的。 缓缓走到石桌前坐下,她用指尖轻抚桌面,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一丝灰尘也无。 她想起宁之肃便是将风筝放在此处,没有靠近她,让她自己来拿。 那时的三皇子沉默寡言,淡漠疏离,也不像是会替女子捡风筝献殷勤的那种人。但他还是捡了,见她害怕,也没有露出别的表情,当真是隐忍至极。 伊绵坐在那里发呆,竟有一瞬觉得,那时男人是喜欢她的吧。 “皇上。”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伊绵的思绪。女子抬眸,见是一个太监跟在那道明黄身影的旁边,后面还站着许多宫人。 她吓了一跳,生怕方才的思绪被男人洞察,于是不待行礼,便起身要走。 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宫女可不敢走,站在原处跪下,更显得伊绵不知礼数,甚至惊慌失措。 男人皱眉看她,不知她在躲什么。 就这么排斥他么。 她咬唇,硬着头皮朝男人走去,跪下道,“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瞧瞧,多生分的样子,仿佛两人从未见过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