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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只青玉的兔子,圆润可爱,模样讨喜,很有伊绵俏皮时的神韵。 宁之肃经过街上时,偶然从店铺中瞥见,便买下了。 第二日,男人难得在她睡起时还没走,神色自若地与她一同用早膳,既没怪罪她昨夜过早熄灯,也没问她旁的事情。 伊绵想起醒来时发现的玉兔,憨态可爱。她不住地拿在手上把玩抚摸,别提有多喜欢了。伺候梳洗的丫鬟进来,她扬起唇角问是她们放的吗。丫鬟们掩嘴笑答,是殿下昨晚来过,应该是他放的。 等男人进殿,伊绵仍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并无甚欢喜,宁之肃不恼不问。 伊绵道,“你把兔子放在我枕边,也不怕硌着我。” 听听,这还是他的不是了。宁之肃整理袖缘,斜晲她一眼。 “也没有很好看的样子。”伊绵环顾四周,就是不看男人,说得漫不经心。 可方才进来时,丫鬟上前禀告说,小姐一大早醒来看见那只兔子,喜欢得不愿撒手呢。 宁之肃哂笑,不知道她到底在别扭什么。 那只兔子被放在矮榻木几上,同伊绵其他的一些玩意儿摆在一起,且明显就是她的心头好,被放在最中间的位置。 宁之肃没有多余的话。 伊绵心里越来越凉。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一面拿了东西来讨好,一面却对和亲之事按下不提。 她逐渐对眼前精致可口的饭菜没了胃口,神情恹恹的,竭力咽下叹息。依她对宁之肃的了解,若是直接痛快告诉她,恐吓她也罢,讥笑她也罢,总归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不动声色,定是在谋划什么。 她见识过他的冷血无情,更加畏惧。 第26章 室内的纯银梅花盘香座被置于碧纱橱旁的木架上,一丝丝青烟往窗墉缝隙处飘,混着苏合香和金桂的味道。 吴远在门口处请雨棠代为通报,催促宁之肃快些去宫里的勤政殿,离昨儿定的时辰已经晚了一些。再不去,某些心气儿高的老臣又该发牢sao了。 宁之肃慢条斯理地将盘中鱼rou剔除细刺,又接过雨兰舀的一小碗奶白色鲫鱼汤,递给正在发呆的伊绵。 这些天他们二人一起用膳的机会不算多,宁之肃不知,自己不在的时候,没人管着她,她是否也是吃得这么不认真。 “拿着。”男人道。 伊绵脸色有些灰,在室内也多加了件御寒的湖蓝外衫,羊绒竖领将颈子遮得严严实实。 女子接过,端到嘴边抿了一小口,皱眉抱怨,“好腻。” “鲫鱼需用油煎过才能熬出奶白的汤汁,奴婢已让厨房的师傅尽量少放油了,小姐这几日身子不爽利,还是喝下去吧。” 伊绵看宁之肃一眼,叹了口气,咕隆咕隆一口气喝光。 “你也没必要过来用早膳的,你在,大家还得多准备好些东西,规矩也多。”她建议道。 “我不在,这屋子里谁管得了你。”男人面无表情地夹菜,放入嘴中,吃相斯文。 他还能不知道,雨棠她们几个大丫鬟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纵容得跟什么似的。他要是再由着她,这别院里就没人压得住她了。 说来也怪,伊绵性子温和,宁之肃却越来越感觉她不好管教,自己对着她时,仿佛也有一种无力感,没法冷下脸,也没法再说狠话。 吴远的催促又一次传来,宁之肃直接道,“今日孤不去了,挪后一日再议。” 苏库伦与朝廷已有多番交涉,未能达成共识。大臣们急得跟什么似的,等着太子对议和的条件首肯,好安抚住边疆部族蠢蠢欲动的心。 此刻,作为最该拍板的人,却说不去了。 吴远有些头疼,他一人进宫,这不是找骂。但宁之肃已经发话,自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伊绵惊讶,“你怎么不去?” 男人饮了些她碗里的鱼汤,随意道,“陪你。” 伊绵有些不自在。谁要他陪了。 餐毕,伊绵微微发汗,从后面更衣。 宁之肃问旁边人道,“小姐近日可有说什么特别的?比如不开心的事?” 旁边的丫鬟有些疑惑,“回禀殿下,小姐似乎没有说旁的,只是葵水来后,喊过几次疼。” 男人点头,没再言语,让人将书房的东西带过来,在伊绵房里办公。 伊绵换了含笑花纹的米黄色襦裙,外搭秋瑰色加绒褙子,因为小腹疼,没有打扮的心情,只将乌发绾成一团,用六瓣雪花式样的白玉簪固定,小脸懒懒地搭在梳妆台上,任雨棠弯着身子替她描眉。 男人看她像没骨头似的,吞了一口唾沫。 他有那么一瞬在想,说不定是因为崔婉音的缘故,伊绵才有些反常。若是去问崔婉音,她不一定会说实话,宁之肃对别的女人也鲜少有耐心,能避则避。 但现下伊绵情绪低落,总得想点法子。 男人指尖在扶手上轻点,矮榻的方几已摆放好今日需要处理的折子,还有一些从地方上呈来的公文需要回。 皇帝几乎一直在病中,管不了,也不想管,宁之肃之前去宫里去得勤,事无巨细一一向其禀告,皇帝听得厌烦,只让他放手去做,自己醉心于丹药,不再过问。 伊绵款步走回前殿,见男人执笔做批,专注沉稳。 她坐在一旁,目光开始往上瞟。从前宁之肃处理这些东西,她并不多看,也不关心。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对自己不好。在太傅府时,伊荣正也是这样教导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