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页
林悠只觉得那几块画香斋的糕点吃进嘴里分明是甜的,却又少了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瞧见青溪回来了,便顺从地起身去试衣裳。 只是她也没想到,那一叠衣裳第一件,竟就是她前世送燕远离京时候穿的那一件。 素色衣裙上以金银双线绣了缠枝纹样,春秋两时的薄厚,前世正赶上仲秋,她就是穿着这一件,外罩了斗篷,往城门前送燕远率军前往代州。 那时候,燕远还特意将一个兔毛的围领给她围上,说嫌这衣裳薄,恐她受了寒。 后来秋去冬来,冬去春来,她等了一个又一个春秋冬夏,代州的战报传回来一封又一封,却始终没能等到她的少将军带队凯旋。 林悠未曾想过,她再次见到她的少将军时,那恣意的少年,竟是躺在棺木之中,再也不能看她一眼,再也不能同她说一句话了。 “公主,可是这些衣裳不好?奴婢去寻内务府,瞧瞧能不能再新做几件。”青溪瞧见公主眼中竟泛了泪,一时吓到了。 林悠听见她的声音,才从前世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她抬手将眼泪抹了,说道:“不必,这些衣裳都好得很,不用试了,好生收起来,瞧着天气拿出来穿就是了。” 青溪瞧见公主的样子,也不敢再问了,只得道:“公主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想是那胡狄人快来了,内务府也急,给各宫里都备了各色衣裳。公主平日喜欢素淡的,那席间少不得得隆重些,奴婢就将这几件颜色鲜艳的单独放着,到时也好找。” 青溪本是随口说了几句,想让公主莫再想什么伤心事,没想到这无心的一句,反让林悠心里警铃大作,忽地想起了什么。 “胡狄人要来了?” 公主忽然这么问,青溪也愣了一下:“是,是奴婢听说的。” “你是听谁说的,胡狄人什么时候来?” “小山和几个小太监闲聊时听到的,说是胡狄要派使臣往咱们大乾来交流,就说等几日,北边更暖和了些就上路,说是快来了,可奴婢想着,怎么也得有个几月的光景吧。” 林悠点点头,让青溪下去了。 她自己坐回桌前,将一张简陋的地图翻了出来。 胡狄在北,大乾在南,中间就是代州一代的山脉,还有天险望月关。 前世胡狄也派了使臣前来,两方议和,确实让边疆过了段太平日子。可如今的胡狄王子,未来的胡狄王,并不是个安于现状的人,若按前世来看,他养精蓄锐,日后必会率军攻打大乾边关。 她这几日满脑子都是燕远的事,竟将这件大事给忘了。 前世燕远灵柩回京没有多久,望月关就彻底失守,胡狄人骑兵勇猛,几乎长驱直入,一直打到京城脚下。 战火硝烟,百姓流离失所。 她既知晓那般结局,又怎能无动于衷呢? 只是如今的胡狄伪装得极好,她一个公主,说出什么来父皇也未必会信,该怎么提醒父皇提防着胡狄人呢?难道还是请燕远帮忙吗? 第5章 战与和 他这一天满脑子都是林悠到底怎…… 日影西斜,领着天风营精兵训练完,燕远自校场回来,走进中军营帐。 天风营虽在京城之中,但却是独独辟出的一块地,其上并不建造房屋,不过有个校场,营中无论将领还是士兵都住在营帐内,如同野外行军一般待遇。 同庶卫京城的其他队伍比,天风营要求更严格,因而兵士无论体力还是武力,都要更胜一筹。 营中大小将官,也都是朝中武将里的佼佼者。 不过今日,他们倒是一个个都愁眉苦脸。 “这是出什么事了?”燕远走入营帐内,觉出气氛有些沉闷,便问了一句。 他在这些人里年纪最小,无论哪个都是他的前辈大哥,又他祖父是燕朔,当年许多将领可是在燕朔手下打过仗的,因此营中这些将领都格外照顾他,燕远有什么问题,大家是一定会积极回答。 是以他这么问了,立时便有另一个副将道:“少将军还不知道吗?今日朝上为了胡狄人的事,那几个酸儒文官又吵起来了。” “吵起来了?”燕远将银枪交到展墨手中,自己坐下来,有些惊讶地问道。 那大胡子的张季将军狠狠地叹了口气:“可不是,少将军今日入宫呈报,不曾听闻吗?” 燕远闻言一僵,他在崇元门前等了半晌,哪知道什么文官吵架的事? 他未免有些心虚,含糊地道:“我将奏报送到就走了,也未曾听说。” 索性这帐内都是些大老粗的武将,且一心都在胡狄人的事上,也没人注意他一瞬闪过的不自然。 其中脾气最火爆的要数宋时运宋都尉,他一听燕远还不知道此事,忙激动得起身朝燕远前前后后说了一通。连说带骂,燕远认真地听了半天,才终于把事听明白了。 原是今日白天,因为胡狄要派使臣来大乾的信送到了京城,是以那早先就矛盾重重的主战派和主和派,又打起来了。 其中吵得最凶的要数定国公罗向全和忠勇侯顾摧。 定国公力主议和,说胡狄诚心来朝,唯有和谈方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忠勇侯却力挺征战,他也很有理由,胡狄本是外族,又是蛮人,若是不打服了,谁知道他们是真议和还是假议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