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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低头逗弄着獢獢,就听前头传来她不耐地声音:“还走不走,再不走我可不管你了。” 周誉兀地抬头,就见沈菱歌正站在不远处,不自然地撇开眼,双颊微微鼓起,看着稚气又可爱。 他的双眼微微亮起,哪还顾得上獢獢,大步朝前走去,獢獢被他带着在原地滚了滚,听着很是委屈的呜咽了两声,而这会已没人有空理睬它,任由它的呜咽声在院中回荡。 紫阳观是周允乐所赐,由京内的能工巧匠所建,自然是敞亮又讲究。 除了念经修道的静室之外,便是可供香客或是同道所住的袇房,这一个月来观内接纳了不少无处可去的姑娘,好几间袇房都已经住了人。 在这点上,沈菱歌和慧悟师太的想法不谋而合,她知道周誉的脾气,怕有人会不小心冲撞了他,到时候惹了这位爷不快,他可什么都干得出来。 便挑了间离众人最远也最为僻静的屋子,打开了房门往里走。 “袇房简陋,只有床榻桌椅,王爷若是觉得少了什么,就与我说,我再让人去给王爷准备。” 沈菱歌实事求是,道观的屋子敞亮不到哪去,就是最为普通的木床和桌椅,这间屋子还比其他的稍微大些,但也布置朴素简单的很。 按照过往她与周誉的相处经验,他虽不算奢靡,但也处处透着精致考究。光是他每日穿的那黑袍,看着与普通的衣裳无异,可仔细打量便能瞧见上面的金丝勾线,满是低调矜贵。 沈菱歌还坏心眼的想,若是他嫌弃不习惯就更好,还能顺势让他回城去,别在这瞎掺和。 可没想到,周誉四下环顾了一圈,面色不改,甚至看不出半分不适地道:“不必麻烦了,这样就很好。” “你确定?” “在外行军时,住得比这差多了。我头次领兵去偷袭敌寇侧翼时,三日不曾入眠,战胜回来的路上,直接便在死人堆里睡着了,险些被人当做尸体一道埋了,如今有张木床便足以。” 沈菱歌原本以为他是自尊心在逞强,还想劝他两句,没想到便听见他说起了旧事。 寥寥几句,丝毫不曾有情绪的渲染,却让人的眼前瞬间有了画面,那该是何等的精疲力尽,才会到这样的境地。 他们两认识这么久,他几乎从不提起往事,也不知是太过沉重还是不屑去说,她也只能凭主观意识去了解他。 像众人一样,看到一个片面的周誉,直到了解的越多,才让他愈发立体丰满起来。 见沈菱歌没吭声,周誉才略带笑意地轻声道:“吓着了?那我以后不说这些了。” “没有吓着,我胆子哪有这么小。”沈菱歌的声音有点低,已经不声不响地移开眼,去将柜子里的被褥取了出来,小心地铺上。 周誉后知后觉,她可能不是被吓着了,而是在同情他。 他说这些,不过是从周雁荣那听了一耳朵,知道她喜欢听千奇百怪的故事,尤其是书册之外的,这才会当做笑话提起。 他也确实会示弱扮惨来引得她的视线,但从未想过利用这些事。 见此便大步上前,按住了她铺床的动作,“放心,没你想得那么惨,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并非养尊处优的王公子第,也没那么多的规矩道理,凡事随心最重要。” 沈菱歌被他火热的眼神盯得心慌,没空去细品他话中的深意,丢下手里的事,退到了一旁,看他到底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周誉往日皆是无所不能的,好似天下没什么是他办不到的事,可今日却对着床被褥束手无策。 明明看着很简单,可到了他手里却有些犯难,为难地拧紧了眉头,那模样着实有些可笑。 谁能想到,难倒这天下最强之人,只需要一床被褥。 到最后他懒得折腾了,干脆将被褥掀到旁边,“这个不要了,我睡惯了木床,垫了被褥反而太软,睡着不习惯了。” 沈菱歌也不拆穿他,将他赶到旁边,便见原本被拧成一团的被褥,在她手里瞬间就听话了。 不过几个来回地翻整,被褥就齐整地摊好了,“肖将军和之前从不离身那位大人呢,王爷想来体恤民生,也该身边带个人才是。” 周誉自知丢了面子,难得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轻咳了两声:“我来修道又不是郊游,带这么多人作何。” 到底是来修道,还是来乱人心神的? 若多几个他这样的,恐怕道观都该闭门了。 “王爷要是没别的需要,我便先回去了,晚些自然有人送晚膳过来,但都是素斋,不知王爷可有忌口。” 荤素他都无所谓,只是到现在都还记得,沈菱歌亲自下厨做的那碗米粥,那是他这几年来,用过最合胃口的饭菜。 只可惜,不知何时才能再尝到了,周誉抿唇朝她笑:“我有何忌口,仙姑不是再清楚不过。” 沈菱歌闻言也想起了,当初鞍前马后讨好他的样子,不免有些羞赧。 她就不该嘴快多问这一句,爱吃吃,不爱吃就饿着! 沈菱歌从袇房出来时,好似还能听见屋内回荡着的笑声,说不出的豪爽畅快,与这庄严幽静的道观显得格格不入。 她逃也似的回了自己院子,獢獢就蹲在院门旁等着她,见她回来立即扑了上来。兴奋地在她脚边绕着圈,但它还记得周誉,绕了两圈就停下来往她身后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