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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女帝回宫,婚事自然旧事重提,毕竟女帝都二十二了,放在平民百姓之家,可是名副其实的老姑娘了! 朝堂上的事情瞒不了皇宫内的人,侍候的下人们都有自己的门路,这事侍卫们当然也早有耳闻。 有位阁老给女帝呈上一系列世家公子的画像和资料,连具体有哪些人选宫内外也大都知道了。 不过此时看来,这玉奴倒也不比那些世家公子差,或许真能有什么机遇也说不定? 没见他便是因那张脸,才被女帝提拔到身边来的吗? 思及此,侍从们不知不觉缓和了面色,还有人凑上去与秦珏套近乎,给他说一些女帝的习惯禁忌。 这些人都是伺候女帝老人了,知道的东西肯定比秦珏多,秦珏听得很认真,至于他们突然转变态度的原因,秦珏心中也有猜到。 他倒不介意他们是不是别有用心,只要结果与他有利,他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能屈能伸,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他秦珏可没有那种宁折不弯的气概。一切的表象都是伪装,他早已看不清,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或许,就像阴沟里的老鼠,阴暗又扭曲吧? 时间疏忽而过,宫门开启,秦珏与众侍从进宫,天色还是昏暗的,空气中弥漫着清凉的露水的气味,帝王寝殿仿佛被薄雾笼罩,朱红的粗大廊柱上雕刻着威严的盘龙。 或许是万籁俱寂,心底的声音也能听得更加分明,秦珏背对着厚重的朱漆大门站在那里,第一次清晰感受到胸腔里涌动的情绪。 犹如细细的暖流,又像是破土而出的种子长成的藤蔓,在他胸口盘旋。 越靠近她,便越难以抑制。 他仔细倾听,细细分辨,终于听清它在说,好想要。 想要什么?想要她。 他羡慕她,甚至还隐约嫉妒她。明明二人出身相仿,最后的结局却南辕北辙。 秦珏想要成为那样的人,可他注定成不了。 他在黑暗中生长,注定逃不开光明的吸引。他向往着她,又钦佩着她,他想要她,想要她能看见他,只看着他,拥抱他,属于他。 从前的秦珏只想活着,如今的秦珏,只想要那个强大又耀眼、如太阳般的女人。 秦珏想,他该做点什么。 他从来就不是逃避的人,一旦正视自己的需求,他便会努力满足自己。 第一缕晨光照向大地,寝宫门在身后应声而开,吱呀一声轻响,女帝在侍女的侍候中走了出来。 秦珏不着痕迹看了她一眼,穿着朝服的女帝他第一次见,她发丝高束,头顶戴着冠冕,垂下来的珠帘挡住了她的容颜,看不清具体神情。 大兴以玄色为尊,她一身繁复华丽的玄衣长袍,浑身透出强大威严的气场。 珠帘轻轻晃动,女帝似乎偏了偏头,看了他一眼,然而秦珏一眨眼的功夫,女帝又漫不经心转过头去,似乎那只是无意义的一瞥。 秦珏抿紧唇,一声不吭跟随在女帝身后,与她一起前往开朝会的大殿。 朝会期间没讲什么大事,秦珏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当自己的侍卫。下面的大臣汇报完例行的工作事务之后,再次上书请求女帝立皇夫。 秦珏站在后方,看不见女帝的表情,只能听见她的声音,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气:“急什么,天下男子那样多,难道还怕找不到吗?” “早立皇夫,国祚便也安稳……”老臣们又开始絮絮叨叨,说什么国家需要继承者,陛下这样的年岁也该有个子嗣了,要是再晚点恐怕生不出来云云。 当然他们是不可能直说的,谁也不会嫌命长,但那话里话外就是这样的意思。 不说秦珏在后面听得握紧了拳头,就是阿洛都微微蹙眉,抬手拍了下面前的桌子,扬声道:“够了。” 前几天他们还说得挺委婉,大概见她反对之意没以前那么明显,作风也没那么强硬,便忘了她是谁了。 “尔等可还记得,是孤在找皇夫?孤愿意何时找便何时找,愿意找谁便找谁,至于生孩子更不必众位烦忧,孤此生不会生子。” 话音落下,一片哗然,忠臣皆跪伏于地,大呼陛下三思。 秦珏也被这一番话镇住,望着女帝珠帘后的侧脸微微出神。 她的心思,他真的从未猜透过。 初见那一晚,她曾言她的床榻只有皇夫可以上,那时他下意识以为,能被女帝选中的皇夫,必定是出身才情俱佳的名门公子。 如今这个猜测却被推翻,他隐约从她话中听出来,她其实并不在意皇夫的身份,甚至也不在意后代。 她与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 秦珏思绪翻涌间,仍在关注女帝与众臣的交谈,只听女帝冷冷说道:“生子对女子的损伤太大,若一旦遭遇不测,孤就没了命。孤志在天下,难道在你们眼中,孤应该与其他后宅女子一般相夫教子吗?” 群臣之中,唯独一名站在众人前方的年轻男子始终没有出声,此刻他站出来道:“臣以为陛下所言甚是,陛下乃是枭雄,您的安危胜过一切,有您在,大兴才变得如此强大,臣相信未来将会更加强盛。成婚生子,于您来说都是累赘,子嗣可从宗族内过继,而您才是大兴最难得的宝物。” 男子话音落下,殿内寂静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