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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西皇帝能屈能伸,阿洛心下略微满意。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知到一种被注视的感觉,她感官敏锐,迅速抬眼望去,却没发现那看她的人是谁。 她看向的方向,那里只有一片密密麻麻跪倒在地的战奴,战奴来源是战败一方为了平息战胜方的怒火,会挑出士兵中杀敌多的勇武战士,用来给战胜方出气。 一旦成了战奴,这辈子也就毁了。 这些战奴一个个面色灰白,神情麻木,了无生气。 他们是保家卫国的战士,杀敌多本是他们的荣耀,可原来荣耀有一天反而会断送掉他们的性命。 阿洛远远看着他们,突然丢下文书,拉动马缰,胯下战马温驯地抬起马蹄,小步跑到战奴前方。 沿着跪成一排的战奴走了一圈,战奴们即便早知命不久矣,但听着那踢踢哒哒的马蹄声,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阿洛却是注意到其中一个人,一般士兵身材大都高大威猛,那人身形却颇为瘦削,他垂头跪着那里,看不清表情,只能瞧见他比周围人白了一圈的肤色。 众人都佝偻着腰背,只有他脊背挺得笔直,仿佛宁折不弯的青松翠竹。 马蹄停在一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没人知道女帝要做什么,但不妨碍大家怕她。 女帝重杀伐,只要经历过不久前的大战,就没有人不怕她。 有人余光瞥见一杆朱红色的长枪,雪亮的枪尖倒映着天光,那光芒照在眼睛里,刺得眼眸生疼。 枪尖向前伸来,想到战场上女帝一枪串起一个人,一人吓得面如土色,身下蔓延开一股腥臊之气。 阿洛骑在马上,倒没注意到这一幕,她能感觉到周围人身上传来的惧怕,却没从那个男人身上感觉到任何情绪。 他的气息很稳,呼吸均匀,平静地犹如波澜不兴的湖面,没有惧怕没有担忧,似乎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即便她的长枪抵在他额前,他依旧保持着和之前一样的姿态。 阿洛手很稳,枪尖沿着男人的额头鼻梁缓缓下滑,最终触碰到他的下巴,她手腕稍稍用力,男人被枪尖挑起了脸。 那是一张尽管沾染了灰尘、还带着点青紫伤痕,却依然能看出面貌不俗的脸孔,剑眉星目、挺鼻薄唇,面部轮廓立体俊美。 他的目光如她想象的那般平静,幽深沉静如万里深海,自浓密长睫下淡漠回视她。 即便锋利的枪尖距离他的喉咙只有一寸,即便他的下颌已经印出一道细微的血痕。低头时尚且看不出什么,一抬头,只这一双不屈的眼,便叫人察觉到不同。 阿洛漫不经心想,若他一直用这双眼睛看人,也不怪之后遭遇那么多屈辱。 “知道怎么做奴仆吗?” 冰冷的冷铁抵着下颌,秦珏抬着脸,被刺目的太阳光晃地眼前一片晕眩。 他听见了那冰冷的女声,却看不大清她的模样。 秦珏不像其他战奴,是直接从大营里提出来的,他被人捆住手脚,丢在马车里日夜奔驰两天,滴水未进赶到这里,若不是靠着一股毅力,此刻恐怕已经失去意识。 阳光刺目,那居高临下的女人骑在高头大马上,背着灼灼烈日,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下颌微微一痛,秦珏轻轻垂下眼帘,遮住刺进来的光线,嘶哑着嗓音缓缓道:“……不知道。” “首先,收起你那样的眼神。” 女人声音冷淡悦耳,若是只听这话,恐怕还以为她在好言劝谏。 然而她话音刚落,那抵在男人下颌的枪尖蓦然收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刺进旁边一名战奴的胸膛。 “噗呲——”这是血rou被捅开的声响。 秦珏侧脸微微一热,温热的血液溅在他脸上,没一会便失去了热度,变得刺骨冰凉。 那战奴满眼惊愕,不可置信地看着红色枪杆,藏在身侧的手指蓦然一松,一柄匕首当啷一声坠地。 “看见了吗?不论你之前是什么身份,现在都只是我的奴隶。如果学不会当奴仆,那就没必要活着。”高高在上的女帝慢条斯理说着,慢慢收回长枪,枪尖随意一甩,上面的血水珠子一般滚落。 她的举动那么轻易,语气那么平和,似乎并没有杀死一个人,而是随手摘下一朵花。 秦珏睫毛眨动,体内残留的最后一点温度好似被脸上的血滴吸走,他胸口的脏器在鼓动,可他太疲惫,神智都有些昏沉,难以分辨心脏里涌动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他只能悄无声息垂眸,低下头颅,让自己看起来更柔顺谦卑。 “还算不错。”女帝口中吐出夸赞之语,她心情似乎很好,语音中带了点笑意,轻飘飘道,“姿色尚可,当战奴可惜了,不若来我身边侍候。” 话是询问,口气却是陈述。 毕竟她想做的决定,本就不需要征求他人的意见。 周围有人瞪大眼,有人轻轻吸了一口凉气,神色间掩不住的诧异。 女帝却没在意众人的惊异,丢下这句话,她便策马返回,长枪映出的光耀眼夺目,在视野中逐渐远去。 很快,便有人来到秦珏面前,将他从战奴中拖走,带去一处营帐中洗澡换衣。 这里的仆从都十分安静,无人开口说话,他们给秦珏擦洗身体,看见他手脚上的伤也没有表示任何疑问,仿佛他只是一个不需要交流的物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