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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真虽一头雾水,但依照师兄的吩咐去了。 等他将玉雕取来,悔悟手持玉雕向王修戈走去,“施主。阿弥陀佛。” 王修戈与姬嫣面面相觑。 悔悟手把玉雕,面呈两人:“施主,本寺当中虽无一法号泓一的僧人,但这块玉雕,与施主的本相极其一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王修戈接过来,这玉雕所刻之人,剑眉星目,一手持剑,一手持药,正是……他。 胸口一动,他抬起眸,“这是何人所刻?” 慧能摇头:“不知,小和尚来山里,这块玉雕就在这儿了,施主,它与你有缘。” 王修戈翻到玉雕底座,一瓣莲花细腻的经纬之中藏匿有一行字—— 天授三年,壬寅月初九。 王修戈握住玉雕的手险些松脱。 一道念头蓦然劈入脑海当中。一切豁然开朗。 他突然什么都已明白。 为了求姬嫣的圆满,他放弃了生命和转世轮回的机会,尸骨入海湮没无存,这一次却依然意识觉醒,他本来一直以为,或许是某个地方出了纰漏,却没思考其中关窍。心存一念,勿妄自思量,以免惊醒神佛,斩断他的生路。 然佛陀为世人渡厄,泓一禅师正是这样一个大慈大悲之人。玉像寄魂被留下的是他,那么真正葬身海底失去轮回之路的,是泓一禅师。为了度化自己一人,禅师将性命托付给了信仰。 “二哥,你怎么了?” 从见到这个玉雕,他便魂不守舍,姬嫣难免担忧。她从身后托住他,轻轻抚摸他的手臂,予他心安。 姬嫣结果这块玉雕,向悔悟道:“这块玉雕是刻的我夫君么?” 悔悟道:“不知道。施主可以将它带走。” 王修戈回道:“多谢。” 这块玉雕来历稀奇,将它带下山后,姬嫣便开始喋喋不休地询问。 起初他是守口如瓶,半个字也没泄露,可姬嫣聪明,早就发觉了不对劲:“我能对大靖的每一个记年的年号倒背如流,我敢肯定,大靖从来没有一个‘天授’的年号。二哥,你有事瞒着我。” 王修戈苦笑:“阿嫣,你真聪明。” “哼,”姬嫣不肯受这夸,“我们夫妻两年,你居然还有这么多秘密瞒着我?你要不从实招来,我可不饶你。” “我……” 姬嫣柳眉轻悬:“不肯说?” “阿嫣!” 她转身就走,王修戈从身后绕过来,握住她的小手,姬嫣甩脱他,继续往前头也不回。 从慈恩寺下山,距离金陵城便很近了,姬嫣先上马车,王修戈后脚跟上,待进入马车,在狭窄逼仄的空间当中,姬嫣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王修戈慢慢握紧了手里的玉雕,脸色暗了下去,唇间发出自嘲的笑:“我早已做好了终有一日你知道真相的准备,但猝不及防,多了这么一件东西。阿嫣,我对不起你。” 姬嫣愣住,哪里想到男人居然会认错,她的心唰地沉到了谷底:“你对我不起?难道,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他也是一怔,连忙道:“没有!” 姬嫣谅他也不敢见异思迁,这两年她在这个男人身边寸步不离,也没见他有一个半个红颜知己,只是诈他一诈,见他如此神态,心中已经猜到了,便也放了心。 谁知,他在为自己辩解澄清之后,竟又慢吞吞地垂下了眼睑:“阿嫣,你相信前世今生的轮回之说么?在前世,不,是更早之前,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对你有过亏欠……” 姬嫣听得头皮发麻,不知为何,他一说起“前世”这两个字,她的胸口就怦怦直跳。仿佛因为这两个字,她曾经承受过巨大的苦难,那苦难烙印在灵魂的记忆深处,时至如今也无法摆脱。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姬嫣突然开始害怕,心脏直抖。 虽然她糊里糊涂,但潜意识里仿佛真的存在这么回事,而她拼尽全力搜肠刮脑也抓不住一丝浮光掠影。究竟是什么缘故? 眼眶一热,泪光被睫毛推了出来,嗓音发抖:“不对,我突然好难过,这是为什么?” 马车一阵颠簸,他一如往常一般习惯伸手将她搂住,低头,他亲了亲姬嫣雪白细腻的额,哑然道:“阿嫣,我一直不愿你知道,除了是因为我的自私,更大的原因,是我但愿你能做一个简单的女孩儿,有些事也许不知道更快活,如我一般……太苦了,因为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包括死的感觉,人如果每次都记得自己是如何变成白骨一具,也是负担和痛苦。如果不是你自己想起来,我想,我不会告诉你。” 他环着姬嫣纤腰的手臂,骤然地松开了。 “二哥……” 她匆忙间浑浑噩噩地唤了他一声,马车停了下来,他弯腰折身走了出去,车窗外是莹莹积雪,苍山如簇。 他跟车夫说了一句什么,姬嫣的马车便行驶了起来。 她吃惊地扒开车窗,只见他脱了狐裘一身单衣跟在马车后,朔风吹卷,他抬起眸望向车中的她,像是心事重重,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模样,姬嫣双眼发直愣愣的。 呆怔过后,缓过劲来便是一股上头的恼怒! 气恼回忆相识以来的点滴,她终于品出了一丝不对劲,这个男人在她面前一直是谨小慎微的,事事宠着她,纵容她,绝不违逆,舍命相救,然而她进他退,不敢上前,这些种种突然都有了解释——姓王的前世坐拥两宫搞了什么娥皇女英,还对不起她了,所以现在才会愧疚!他是因为心怀歉意才对她屡屡迁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