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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王修戈突然扭头,脸色森寒地道:“不,将她的药量减半,能拖多久是多久,最好,痊愈不了了,终身都要受这病痛的折磨。” 军医悚然一惊,但凡有点医德的大夫都不敢这么做,但是被太子这么盯着,他心里直发憷,不敢违逆,只好讪讪地点头,“是、是。” 潘枝儿用药久不见好,但她好像并不怎么着急,因为她的身子为了复原真正的潘枝儿因为早产和婴幼时期的缺乏食物而导致的病态,已经被袁氏破坏了,现在这个身子,在天寒地冻里受了一箭,扛不住也是可能的,她只管用自己的心,挽回面前的太子,令他的心全然偏在自己身上。 那个真正的潘枝儿,曾经无数次地爬进暗格子里为他捎送东西,对他有着深恩和深情,她不信,这样的惊心动魄的重逢,在男人的眼中会无动于衷。 如她所预料的那般,王修戈看她的眼神,日复一日地变得愈加温柔,到最后仿佛根本离不得她,出出入入都会将她抱在怀中,有时候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她,便如同最温柔专情的情郎。 她得以顺利进入了东宫。 老实说,在进入东宫的那一日,见到姬嫣的那一刻起,她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为袁家卖命,就算他日功成,也不过落得个狡兔死的下场,就算袁家真的有良心,也不过是送她远离是非之地安度晚年,与其如此,倒不如将赌注压在太子的身上,成则母仪天下。 如果说她一定要借着一根高枝往上爬,那么那根高枝一定是太子。 她也观察过,他的那个太子妃,根本就不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换句话说,这种愚蠢妇人,要戏弄十个八个不在话下,那本就是她从小就开始学的本领。 成为太子昭训的第二日,她在自己的手臂上、脖颈上,甚至嘴唇,都做了一点手脚,看上去就好像被人亲过、掐过,重重地捏过。 那天太子妃果然看到她满身的“杰作”露出了吃惊过后,心灰意冷的表情。也如愿地,被他护着,离开了瑶光殿。 王修戈将她送回清烟斋,第一句话是,“为什么要弄伤自己?” 潘枝儿心头震动,慌乱地便要下跪:“殿下,枝儿……枝儿心里乱。” “乱?乱什么?孤待你不好?”他看着她,微笑道,“太子妃待你不好?” 潘枝儿连忙摇头,哪里敢答应这句话,“不,不不,是枝儿一时鬼迷心窍,殿下,以前,殿下与枝儿在掖幽宫为伴,后来,枝儿流落他方,苦苦寻觅殿下,挣脱牢笼,得以在战场与殿下相见,又相伴多日,殿下对枝儿的好,枝儿心中岂会无数?正因为殿下的疼爱,枝儿才恃宠而骄变贪心了。自从与殿下回东宫,枝儿时时刻刻要面对殿下的正妻,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太子妃娘娘出身名门,美艳绝伦,枝儿自惭形秽,所以、所以把路走窄了……可是枝儿心中,实在是害怕失去殿下你啊!” 她热泪盈眶,字字泣诉。 王修戈凝然,末了,他轻轻一笑,将潘枝儿从地上搀扶而起,柔声道:“孤怎会怪你?想多了,谁都不可取代你在孤心中的分量。” 这句话,为潘氏后来愈发胆大不知尊卑,借他之手陷害姬嫣埋下了引子。 她是他“色令智昏”的凭证,麻痹外敌的良剂,王修戈没想到,潘枝儿会率先有了孩子。 他需要一个短暂的窗口时期,利用潘枝儿,用对她唯命是从来令继后及她身后之人大意。他故意露了许多破绽,经由潘枝儿的手散布出去,只不过彼时潘氏已经倒戈,每一次只无关痛痒地对继后放消息,这枚棋子并不太好用。王修戈整个布局一年,袁皇后终于钻进了套中,“买通”了他身边的心腹,引为己用。 然后,假借一匹疯马,令王擎川摔马落地,头部朝下,不治而亡。 继后惊闻,一夜白发。 烈帝呕血晕厥,再也没有起来。 一个令他们自幼捧在掌心的儿子,就这般死于非命。 王修戈没半点兴叹之意,亦无半分可惜,被叫到烈帝病榻前传位之际,烈帝扣着他的手,只有一个要求,要他发誓,魁节之死与他无关。 他满身血债,早已不敬鬼神,立誓何妨。 “臣王修戈立誓,若有负于皇上重托,便终生遭噬心之苦,不得善终。” 王修戈那时也不知道,最后那誓言一字一字,都报应在了他自己身上。 第66章 一个是天上月,一个是泥…… 不论是起初在东宫, 还是后来转入端云宫,经由姬嫣协理之处,气氛和乐融融。逢年过节, 都要赏赐的份例发下去,开源节流后,宫人的月钱翻了一倍。姬嫣宽宏善良, 若非冒犯底线,绝不与人计较。 他曾经听到过无数羡慕她,夸赞她的声音。 然而,他却在日复一日的故意冷落她。 其实他不是想冷落他, 他是觉得自己,满身脏污配不上皇后。他是一个不折手段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他什么都可牺牲。 烈帝看重权位,王擎川有的亲情, 袁继后想要的尊荣富贵和袁家的威名不堕, 王修戈都要褫夺, 夺不走便摧毁,毁不掉, 纵使然飞蛾扑火玉石俱焚。 他有记忆起,那些记忆里所剩下的便几乎都是折磨苦难, 极少温情,在这个场中他见过无数汲汲营营之人, 苦心钻营名声, 顶着一顶正义高洁的白玉冠,维持着一副高风亮节的好皮囊,却在暗地里背德失义,更有甚者腐蛆满脸, 腌臜腥恶。周边之人多是伪善,连同清风雅月的姬昶在内,唯独两个人是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