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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 王擎川喊了一声, 便没理会,继续玩他的大马。 那伺候他的侍女却皱眉将王修戈一把掀开:“走远些。” 元后生的儿子在宫里不得宠,没人待见,皇上也只当养了个废物点心, 眼不见为净罢了,这分给各宫的份例没人敢中饱私囊,可每次只落到这位殿下的手里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半儿了,他宫里连细炭都没有,挨了一整个冬日冻得满手烂疮皇帝也不是不知道,可皇帝说什么了呢。何况淑妃娘娘刚刚入主端云,汝南袁氏更是志气高炽,侍女胆子大得很,背地里竟敢对皇子动手脚。 她将王修戈推了一跤,又连忙去扶他,“二殿下,您这般冲将上来,奴婢一时没看仔细,没摔着您么。” 王修戈被推得摔倒在地,茫然看了一眼那侍女,只觉得她脸上得意的神情丑恶无比,连过了十多年他梦中都记得一清二楚,不大爱说话的王修戈突然发了狠从地上蹭的爬起来,双眸充血地瞪着侍女,咬牙用力朝着侍女的腹部撞了过去,硬壳脑袋浑如块无坚不摧的玄铁,撞得侍女“哎哟”惨叫,忙唤“小殿下”,便跌倒在地。 听到声音的王擎川,一扭头,只见母后身旁的侍女自己的乳母被撞倒在地,腰肢卡在了栏杆上,清脆一声,像是断了,霎时间他怒上心头,也没旁的家伙,就抄起手里的宝马木雕重重地朝着王修戈的右臂砸了过去! 霎时间,王修戈的手臂麻了半边,他跌倒在地,臂上的伤口出血不止。 那种痛楚,让他清醒却难忍,可王修戈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直至这时候,伏海找了过来,将他背回了自己宫里。 伏海着急地寻太医,太医却告知噩耗:“殿下……伤了经脉。这右臂恐难以恢复。” 王修戈混混沌沌地躺着,听到伏海急匆匆又问,会有什么影响。 而太医的声音犹在耳边。 ——殿下右臂将来只怕是会知觉迟缓,也不能用力气了。 自此以后,他习惯了用左手。 求人莫如求己,求救不如自救。 睡梦之中醒来,王修戈坐起了身。 近来梦境时断时续,均是一些浮光片羽,全然没经历过的事情,今夜,梦到的却是十多年前的一件旧事。 驿舍坐落在原野之中,时已入冬,北方的冬天干燥而冷,连下起的雪都是干涩的,靴子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 屋内燃着未尽烛火,屋外响起了橐橐的靴子声。 “殿下。” 樊江的声音。 王修戈一臂捞起落在脚边的衣物穿在身上,咳了一声,为自己披上走到了书案后,坐下。“进来。” 樊江推门而入,随即便又关上,“帽山上的遗迹都已经清理出来了,柳崇白切腹自尽,留下了一堆从大靖搜罗来的文字典籍,主要是农经、药经、天文经这些,看样子,他一直和东瀛那边有联系,打算窃取我中原的文书典籍为己用。对了,末将还找到了这个。”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揉得皱皱巴巴的密信。 王修戈右手接过,向下抖落展开。 这密信之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是一幅人像画。画上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王修戈收了画纸,咳了声道:“看来孤所料不错,是有人指使,同时收买了他们。” 余氏狱中自尽,柳崇白切腹自尽。 看来背后之人将他们的把柄拿得很死,让他们宁可选择死亡,也要为其达到目的。 思绪起伏间,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道女子柔软入骨的嗓音:“殿下,您饿了么,我见您屋子里蜡烛还烧着,奴婢进来了……” 不等王修戈回答,连樊江也是一惊,紧接着那门就推开了,只见一娉婷袅娜的女子,手把烛盏而入,她身着藏红团窠对鹊纹薄罗诃子,外罩洒金翎纹的鹅黄纱衫,素纱朦胧间皓臂如玉,更添媚态。她莲步轻移,一手把灯盏,一手端着一叠糕点,向王修戈书案而来。 “驿丞让你来伺候孤么?”王修戈不快地皱眉道。 先前进驿站休息时分,那驿丞便嘴脸怪异地向王修戈吐露,定好生伺候着殿下,语气轻佻至极。 当时王修戈没放在心上,但现在看到这个女人,他懂了。 这些年他常在外征战,或是马蹄之下行走四方,落脚之时总不乏有自作聪明的人试图用一些伎俩上赶着巴结。 那女子将灯盏与糕点放下,垂眸娇羞颔首,头上簪着的步摇沙沙晃动。“是,殿下,更深露重,您还伏案,难免伤了眼睛,不如早些更衣就寝,奴家伺候着殿下。” 她说着,便将身腾挪,不着痕迹地将碍事的,打扰她和太子亲近的樊江扭腰撞开,樊江满头雾水敢怒不敢言,那女子朱唇轻抿,嫣然含笑,伸出柳条般的臂膀便要搂抱王修戈。 “樊江!” 樊江令行禁止,刹那出剑,只见寒光闪动,那冰冷的剑锋便抵在了女子胸前。 女子花容失色,差点打翻了蜡烛,哆嗦道:“殿、殿下……” 她只是想为他红袖添香,好好伺候着太子,不曾想他竟叫手下人亮出了兵刃,女子吓了一跳,再也不敢说要靠近。 王修戈后仰的身子慢慢坐直,嫌恶地皱眉道:“樊江,将她丢出去。” “是。”樊江可没那怜香惜玉的铁汉柔情,一根根铁管似的手指将那女子胳膊掐住,几乎掐出淤青来,女子哎哟呼痛不止,被樊江硬生生大步拖了出去,一支步摇掉落在地,磕散了几枚鱼眼大小的珍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