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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嫣还是他的女人时,姓萧的便曾用送琴谱这种拙劣的借口靠近过姬嫣,贼心不灭,现如今姬嫣不是太子妃了,他便殷勤凑上去,唯恐天下不乱地撩拨她。 毛豆果然是狠角色。 伏海嘬了一下腮帮子,沉吟着道:“可是姬娘子现在守约不得再嫁,萧世子招惹了她也没有用,殿下稍宽心,咱们来日方长。” “他们相识十年,姬家萧家是世交,这才是真正的来日方长。” 伏海听着这话,有点酸溜溜的,再看殿下脸色,不出意料也酸溜溜的。 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想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可殿下年少血气方刚,平素不与宫女打交道,来往的要么是五大三粗之辈,要么是去势的内侍官,哪里懂得哄妻子? 只是这人呐,活着怪没劲的,总是失去了才觉着有那么几分好,后悔不迭。 想殿下心里至今吊唁着的潘氏,也是失去了,才念念不忘多年。 伏海一直沉默不说话,王修戈终于也有几分不耐烦了,他皱眉道:“不是从出宫到现在一直怂恿孤,话很多么,怎么不说了?” 伏海想,老奴是见你殿下你心烦意乱,昼夜里睡不着觉,才拉你出来散心的,分明是你想太子妃,怎么还嘴硬,说老奴我怂恿呢? “……” “伏海。”王修戈沉默了一下,“怎么不说话了?” 他斜着冷眼扫过来,差点没从瞳孔出飞出几根冰碴子将伏海冻成人棍。 伏海一个激灵。多年敏感的嗅觉告诉他,太子嘴硬不了多久。萧世子再努把力,让太子看见,他会比现在更疯十倍百倍。 也就是他自己不觉得,任谁看见了都晓得东宫早湮没在醋山醋海里头了,伏海在这醋海里一把老骨头浸泡得酸兮兮的,浑身冒鸡皮疙瘩。他尚且如此,那下头的更加如履薄冰。就这几日,跑来十几个向他投诉最近太子爷脾气大一个不顺心就拿人开刀的,并劝说伏海作为元后身旁的老人出面,安抚一下太子,不然东宫待着是没有什么活路了,不如早早收了铺盖走人。 那袁皇后可虎视眈眈,就盼着给东宫加塞私货呢! 伏海想了又想,低声地道:“这个萧世子,确实是人中龙凤,不过殿下,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谁用对了力气,那美人心就是谁的。” 伏海在心头不合时宜地补了一句,那萧世子温文尔雅,与殿下你确实是两个极端。要是太子妃不稀罕您这款,那么多半就是稀罕萧也那种翩翩君子了。 “……” 美人。王修戈反复咀嚼这两个字,是啊,她是个美人。 真的美人不必招蜂引蝶,就算角落中孤芳独赏,也挡不住狂蜂浪蝶向她围剿。 “哼,多虑了,孤岂会输给萧云回!” 就算不能得回姬嫣,拼死也不过斗个两败俱伤,总之,萧云回别想染指他东宫出去的人。 …… 姬嫣抱着箱子走下湖心亭,湖畔女眷如织,将她簇拥起来。 这些女郎都是好人家的女孩儿,姬家坐落的这一带是著名的“乌衣巷”,往来无白丁,达官显贵更众,她们将姬嫣团团围住,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盯着姬嫣,又盯着姬嫣怀里的箱子。 “这是什么啊?”“那美郎君送了姬娘子什么?”“我猜一定是芍药彤管之类的……再不济也是双鱼比目鸳鸯佩!” 女孩子一起笑话她,姬嫣连忙摇头。 她们不信,她就把箱子打开,只见是一叠琴谱。 她们好奇地看了几眼,三三两两散去,还有不死心的,问她那个美郎君是谁。 姬嫣笑道:“是萧也。” “九原第一公子!”“我也知道他,萧家名门望族,难怪他只对姬家姊姊另眼相待。”“说不准是个痴情种咯咯咯……” 姬嫣说她们没正形,天色不早了,早早归家去,免教父母好找。 她们才一通散去了。 姬嫣垂下了面容,轻轻一笑。前世她死得早,但那时萧也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琴,并且也成了作曲名家。他从小不热衷仕途,不爱诗词经典,就喜欢抚琴弄弦,家中有萧伯父为他顶着压力排除万难,方换了他专营音律的机会。幸而他志气高绝,苦练不辍,终成一代宗师,萧伯父若泉下有知,也当告慰平生了。 “呦呦,你在想着什么?”林夫人在车中,发现姬嫣有片刻的晃神,便信口出声一问,姬嫣回过神来,只见林夫人妙目望着自己,她稍稍定了定心,佯作什么也没想,林夫人却已经了然,微微笑道,“呦呦,其实从皇家出来的女子,再嫁,也是有先例的。” 姬嫣微讶,母亲为何突然说这个? 她现在刚从一段失败的婚姻当中挣脱出来,可半点这个意思都没有。 可是,她又确实有几分好奇,莫非还有什么好办法? 林夫人道:“前朝时,有一个按照律例应当剃度为尼的妃嫔,出家舍业,法号慧真,在宝云寺中修行三载,后来新帝登基,恰逢天下大赦,她的旧时相好、有功于社稷的柱国将军请旨让新帝为他与慧真尼姑赐婚,新帝便准了慧真剃度还俗。” 林夫人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睛完全没挪开一下。 她留心着姬嫣的神色,看她是否有这样的想法,倘或有,姬家也有很大的希望能为姬嫣挣得一个这样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