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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枝儿回了东宫,消息不胫而走,很快阖宫上下都传开了。 也有不少人暗中揣测,这太子殿下是从北夏战场将人一路抱回金陵来的,回来当晚就连传了十几名太医,可见对潘氏的珍视。说不准这回,殿下是真一狠心决意纳妾了。要说这太子妃虽然不怎么讨得太子喜欢,但太子与她成婚三载,东宫却只有她一个人,也算是给足了她和姬氏的面子了,太子毕竟是储君,现在再纳妃,无可厚非。 这些闲言碎语,免不得传进了姬嫣的耳朵。 叶芸娘义愤填膺:“看我不打烂了他们的嘴!” 姬嫣将她拦下:“没必要。” 给潘枝儿名分,是早在她第一日进东宫的时候,太子就已经吩咐下来的事。 如今潘枝儿卧病在榻,身子骨还不见大好,断断续续地咳着,听太子殿里的人说,有时子夜里还听见潘娘子的咳嗽,真是可怜见的。 太医为潘氏诊治,说她那一箭伤了肺,若是不好生将养着,难免落下一生的肺病。 姬嫣身为太子妃,不能始终避着潘氏,免被人说闲话。 “嬷嬷,您将药粥端好,咱们去太子殿下的寝殿探望潘娘子。” “是。” 没想到过去之后,竟发现太子也在。 姬嫣停在寝殿门口,隔了一扇偏殿打开的帘门,不远不近地撞见太子正与潘氏说话。 “殿下,这么多年,您还一直记着枝儿,记着枝儿为殿下种的白盏菊,枝儿实在不知道该怎报答殿下。” 潘枝儿倚在枕头上,支着螓首,漆黑如缎子般的秀发披在她的肩头,她的眼波清澈而明净,就像一块还不经打磨的翡翠,总是无法从王修戈的脸上移开,总是看不够一样。曾经姬嫣也想如同潘枝儿一样自在地看着他,打量他,贪婪地、不顾一切地,想要将他独占,可都因为她是姬嫣,是太子妃而不得不放弃。 现在,有一个女人这么看着他,随心所欲,而王修戈也凝视着面前的人,和她说着话,他的手中剥着从西域来的葡萄,特地用内力催热了,送到她的嘴里。潘枝儿俯下唇宛然相就,将一颗晶莹饱满的葡萄rou要在唇中,当她一抬起头时,却在太子身后发现了不知道来了多久的太子妃。 “娘娘。” 她立刻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声音发着抖。 王修戈也听到了动静,回过头,见是姬嫣,还带着她的老刁奴叶氏。 看到叶氏的第一眼,王修戈皱了眉。 姬嫣见到他从潘枝儿身上望过来的眼神突然变了色,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按下伤心,她转身接过了叶氏手里的药汤,对王修戈勾了勾唇:“殿下,臣妾特意问了太医药辅的方子,让东宫的厨房一早煨好了这药粥,对枝儿娘子的伤势有好处,枝儿娘子尝一尝,若是觉着喜欢,臣妾便吩咐下去,日日为枝儿娘子熬制。” 王修戈看向潘枝儿,语气温和:“要吃么?” 潘枝儿的眸光轻轻流转,怯怯的,仿佛什么也不敢拒绝:“多谢太子妃的好意。” 王修戈起身,将姬嫣手里的药膳亲自接过来,用小碗盛了一些,调羹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凉了一些,送到潘枝儿的唇边。 她眉眼舒展,盈盈含羞,低头咬了一口。 姬嫣早就习惯了,有潘枝儿在时被王修戈一次又一次地无视,除了还偶尔存有的一丝钝痛,早就麻木了,她如同木胎泥塑般,静静地站着不动,将他们的亲昵恩爱尽收眼底。 但,潘枝儿只吃了一口,立刻呛了起来,王修戈忙将她扶起身子,替她顺背:“怎么了?” 他的目光移到手里的粥碗上,一冷,手掌一翻,将粥碗打翻在地。 热腾腾的药粥从破碗里流出来,香气扑鼻,淌了一地。 姬嫣被溅起来的粥米糊了鞋面,咬唇,后退了一步,神色吃惊又委屈,双眼瞬也不瞬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潘枝儿咳了几声,胸脯起伏得厉害了些,小手却紧紧抓着太子的臂膀,对太子道:“无事,殿下千万不要动怒,更不要责怪太子妃娘娘,她也不知道枝儿对苦瓜天生过敏……” 潘枝儿对苦瓜过敏?姬嫣并不知道。 她的瞳孔颤了颤,但很快便与王修戈漆沉的眸光碰撞上,他似乎想说什么,但被潘枝儿拉住,潘枝儿在榻上又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王修戈从身后揽住她腰,朗声传伏海进来,对伏海吩咐:“传太医。” 潘枝儿劝道:“殿下,没事的,我只是吃了一小口,不会有太大的事……” “怎会没有事!”王修戈皱眉道,“你身子本就尚未复原,孤一点险也不敢冒。” “伏海,还不快去!” 伏海被太子这一吼,差点肝胆俱裂,一迭声应是,连忙往外赶,吩咐腿脚好的内侍速去叫太医过来。 王修戈扭头背身向姬嫣,“你回去吧,无事不必再过来。” 叶芸娘一脸青红,见那潘枝儿做作得令人作呕,恨不能上去赏她两个大嘴巴子,但几次三番地被太子妃阻拦,也学会了忍字,只是忍得难受,胸腹几乎要炸开。 姬嫣难堪地咬住了唇瓣。 她福了福身,道:“臣妾不知道枝儿娘子的忌讳……” 转念想,恐怕解释他也不会听,便自嘲地耷拉下了眼睑,不再说话转身朝外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