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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陆宜祯望见、榻上的隋意朝她微微伸出了一只手。 “祯儿meimei,过来些。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陆宜祯便向他走过去,脱了鞋、上榻,把他露在寒气中的手臂给塞回了被子里。 黑暗中,隋意轻笑了声,忽然张开被子,将她也圈了进去。 “呀。” 也许是因为生病,他身上的温度比平常要高一点,在寒冷的冬夜、把人捂得很舒服。陆小姑娘惊呼了一声,就没再挣扎,乖乖地窝在了他和棉絮的包裹里,鼻尖嗅着他颈间残余的药香,听他用如春水般柔和的语气,说: “我喜欢祯儿meimei,除了祯儿meimei,再也不想要别人。” “但是我家中情况复杂,担心祯儿meimei嫁进来会受委屈,所以迟迟没有与陆伯父、陆伯母约定婚期。” “如今能让祯儿meimei受委屈的脏东西,都被我清理干净了……” “所以,回京后,祯儿meimei就嫁给我,好不好?” 第68章 渡若十八 婚期 大约是这番话令人太过柔软安心。 这一夜, 陆宜祯难得地睡了一个安安稳稳的好觉。 翌日起身,隋意的烧也退了。 两人拾掇好,向贺娘子夫妇辞行。 天光曈昽, 晓雾薄风。雄鸡打鸣的声音从村子东头传到西头。 陆宜祯与隋意先是到附近的鱼塘镇雇了辆马车,这才不紧不慢地驶回京。 午时过后,刚一进城, 便听说,段业贪污案已经平反了。 恢复官身的段业在出狱之后, 就入宫向官家告老请辞, 现如今, 恐怕已经得了恩准、从宫里头出来了。 陆小姑娘不由得想道:段宰执一走, 朝堂里的旧派也就没有了主心骨, 看来这场争斗到最后,还是新派更胜一筹。 回到榆林巷。 方下马车, 陆夫人便闻讯赶过来,抱着她好生地哭了一通;陆琮把隋意请到偏厅去, 又好生地道了一番谢。 没过多久,隔壁的隋老太太也领着靖国公登门了, 是来道歉的。 傍晚时刻, 徐宛音又带着段毓儿的问候前来拜访看望。 一直到用过晚膳,陆府里头才彻底清净下来。 一家人围在圆桌边, 说了很久的话。 将近戌时,陆宜祯才被放归了屋中歇息。 今夜的月色十分恬淡。 梆子敲过二更, 陆小姑娘也打了个哈欠,自己熄了烛火、躺上床榻。 柔滑的布料上沾满了她最熟悉的熏香味道,耳畔也是静悄悄地,可小姑娘不知为何, 闭眼闭了许久,也没能睡着。 一会儿,脑子里浮现出那晚在显敬寺里、几个歹徒凶狠的脸;一会儿,又想起昨夜隋小世子的温暖怀抱。 她今晚该不会做噩梦罢? ……要是,要是隋意在这儿就好了。 但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她就狠狠地收敛住了。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以前没有他在的时候,她也能够睡得很安稳;可为什么只过了一日,她就变了? 陆小姑娘蒙着被子,滚了一圈。 她逼迫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赶快入眠,但越是这样,脑袋好像就越发清醒,到最后,丁点的困意也消散无踪了。 庭院中的树木被寒风吹得沙沙作响。 昏幽里,陆宜祯披着锦被坐了起来;坐了少时,又披上外裳站起身。 实在是睡不下了。 陆小姑娘长叹一口气,伸出脚尖、趿拉着绣鞋,往门口走去。 “嘎吱”。 她打开了门。 还没提脚跨出去,身上忽地被一片阴影覆盖,她心跳一促、就要张嘴出声,却在看见那人的脸的下一瞬,生生把惊呼咽回了肚子里。 是隋意。 他穿了一身狐裘、长身玉立,也不知在这儿站了多久。 在见到开门的小姑娘时,他的眼中也掠过了几丝惊愕,但很快就望着她笑出来。桃花眼弯弯地、唇角梨涡浅浅地,让人吃酒似的醺醉。 陆宜祯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他:“你怎么站在这里?站多久了?” “我有些睡不着,没站多久。” 陆小姑娘不大相信,抄起他的手、碰了碰,立即被冰得“嘶”了一声。 生气地压低声音:“这还不久?都冻成冰块儿了!” 隋意想把手抽回去,没成功,只能温声道:“真的没有多久,手是翻墙时、被墙冰的。” 陆宜祯鼓着腮,用力把他拖进了房中,关上门后,又从被窝里捞出来一个热乎汤婆子、塞进了他的掌心。 手背暖不到,小姑娘便用自己热烘烘的手心替他捂着。 可饶是这么做,她秀气的眉头依旧蹙着、显然还没消气。 “你的烧才退,就又乱来,万一再生病了、要怎么办?” “我知错了,祯儿meimei。” 隋意顿了顿。 “但见不到祯儿meimei,我的心里实在很不安,能在你门口守着也是好的。” 听了这一句话,陆宜祯根本没办法和他生气。 心头酸酸胀胀地,同千万只蚂蚁爬过一样。 “我也,我也想见你的。” 陆小姑娘不太好意思地说完,又抬头叮嘱他:“反正,你以后如果想要见我,就直接进屋里头来,不要傻站在外面受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