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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然后我不小心睡着了,她不知怎么,自己挣脱了绳子,又在我颈子后面敲了一闷棍,趁我昏过去的时候,逃跑了。” 见隋意抬着剑,不言不语。 反贼以为他不信,急了:“我没骗你!我颈子后头还有淤青哪,那xue位,敲得又准又狠!” 良晌,隋意轻吐了口气,缓缓地松开手指。 长剑“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记忆里,有沉睡的画面渐渐地复苏。 ……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盛夏。 因为京城贵女被劫的案子,小姑娘坐在廊下、挨着冰碗,央求着他要学武功。 又因为坚持不住扎马步,转而很不好意思地、问他速成的方法。 他说。 寻常经用的自保招式,大约符合她的心愿。 于是漫不经心地教了她:被人擒腕时该如何解脱,双手被一般的绳结束缚时该如何挣脱,人的身上有哪些xue位是要命的、麻痹的、昏睡的…… ——他的话,她一直牢牢地、记在了心间。 第66章 渡若十六 我很想你 鱼塘镇东, 山坳中的一个村落里。 火光闪跳的油灯下,陆宜祯坐在草榻上,发髻凌乱、眼眶红肿, 衣裳也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她鼻头一抽一抽地、像下一刻便要哭出来似的。 一旁捣药的农家娘子见她模样,极为不忍心,安慰道:“好了, 坏人已经走远了,不会再折回来的, 你就放心罢。” “多谢你。”榻上的小姑娘揉了揉揉眼睛, “等我回家了, 一定会报答你的。” “说起来也是老天保佑, 你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家, 竟真的能从那五大三粗的男人手底下逃出来,还撞进了村子里。” “我哥哥, 他教过我一点自保的办法。” 若非记得这些,她也不会见那贼人睡着后, 强忍着恐慌、镇定下来,一遍又一遍地拧磨起粗砺的绳索、一遍又一遍地尝试, 最后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才终于解开束缚。 举起棍子对准贼人的后颈时,水雾已经模糊了视线, 可她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咬住嘴唇, 将眼中的水汽都挤掉,这才看准了xue位、用生平最大的力气敲下去。 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一点儿也不冷静。 逃下山的一路还连摔了好几个跟头。 “药捣好了。”农家娘子将石钵放到她手边,打量了她一眼,“伤处, 没有你自己敷不到的罢?” 陆宜祯摇摇头:“多谢你,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那你敷完了药,早些歇息。明日等我男人回来了,我就让他送你回家。” 农家娘子叮嘱完,走了出去。 待木门“吱呀”阖上,陆宜祯才把石钵捧起来,挑了点黏糊的药草敷上手腕的伤痕。 那里已经被磨得破皮流血,清凉的药汁贴上去,火辣辣的痛感才暂时麻木了。 她敷着敷着,眼眶又忍不住起雾。 不由自主地想,如果隋意在这儿该多好,他一定会用最温柔的语气哄着她、劝着她。那次在夷山别庄,她不过是磕到了桌角,他都替她揉按了大半天。 一面胡思乱想着,一面收拾好伤口,陆小姑娘把石钵放下、熄灭油灯,脱了鞋袜,钻进被褥里,将身子蜷了起来。 被窝是凉的。 单薄的窗纸外,劲风呼啸,刮擦过茂密的林丛,发出“哗哗”的声响。隐隐约约地,还能听见从遥远方向传来的狼嚎。 她将身子团得更紧。 湿润的眼睫在黑暗的光线里一眨、一眨,泪珠无声地沾湿了枕头。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 只是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她做了好几场噩梦,每次惊醒,睁眼仍是一片昏黑。 到天光大亮的时辰,迷迷糊糊被人唤醒,她还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感。 “贺娘子……” “先别睡了,村口来人了。”贺娘子仍穿着昨夜捣药时的那身衣裳,言简意赅道,“那是一群官兵打扮的人,手上还拿了你的画像,你可认识他们?” 难不成是官府找来了? 陆宜祯杏眼亮了亮,忙不迭掀被坐起,披了外裳、踏上绣鞋,刚站起身,又犹豫地停住了脚步。 “怎么?” 她回过头,斟酌道:“贺娘子,待会儿他们找到这里来了,你能不能先告诉他们,没有见过我?” “这是为什么?官府的人、难道也是坏人吗?” “不是。”陆小姑娘顿了顿,“只不过,昨天绑我的人,应该很有权势,我怕他们冒充官兵、想回头抓我。” 她心里其实有点忐忑,贺娘子听到“坏人有权势”以后,会不会就害怕了、不肯收留她了?但是昨夜,她好像也看出来她家住京城,所以…… “对对,这倒是我糊涂了!”贺娘子道,“那你等会儿先躲在屋里别出来,我出去应付他们。” 小姑娘悄悄松口气,朝她扬起一个笑:“好,多谢你。” 未过多久,院子门板果真被“砰砰”扣响。 贺娘子出屋开门。 外头嗡嗡地一番交谈声。 陆宜祯扒着门缝,小心翼翼地朝外望过去。 站在院门前的,是一群身穿禁卫甲胄的人,若单看着装,当真挑不出一丝毛病。 蓦地,她的目光被混杂在众盔甲中的白裘一角吸引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