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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爹他又不想耽误你,拖好了几日,这才不情不愿地为你们合了八字,写了定帖、给隋家的人送过去,听说你要回来,那可不就是万般滋味憋在心里头么?” 陆宜祯听完,心里感到温暖且酸涩,擦了擦眼角,抬头问:“爹爹在哪儿?我要去哄哄他。” …… 刚将陆琮哄开颜,段毓儿又风风火火地赶来造访了。 “陆小宝,你竟瞒着我们偷偷干了这么一件大事!” 段家姑娘这一腔话仿佛是淤积在心中好些天了,因此“噼里啪啦”炸出来、像炸豆子似的。 “送行那天,我和宛音都还以为你只是南下散个心、顺带回扬州见见亲人呢。你到底是什么时候,那,那什么的?南下这几个月,都发生什么了?我现在心里同猫抓一样难受,你快仔细与我说说。” 陆宜祯被她磨得没办法,拣着重要又不私密的事情一一与她说了,话到后来,满耳朵都是段毓儿的唏嘘感叹、宛如听了什么九曲回肠的话本子。 “好了,我的事情说完了。宛音jiejie的那件事呢?怎么样了?” 段毓儿闻言,神色rou眼可见地变得古怪。 “还,还好罢。”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令陆宜祯心中顿生疑惑:“究竟怎样了?” “就是,就是,英武侯被徐家老太太压着,暂时不敢管宛音的婚事了。你那天在信里写的方法,我也很认真地与宛音探讨了一下,并问了问她心里有没有人。” “然后……”段毓儿咽了口唾沫,为难道,“问出来,她竟是一直喜欢我家大哥哥的。” 房中倏然安静。 好半晌,陆宜祯才回过神,轻轻地问:“那,那你家大哥哥,还没定亲罢?” 段毓儿摇摇头:“我娘倒是想给他定,可一来、他入值刑狱司后便忙得脚不沾地;二来、他的性子也冷。我娘说,就凭他这副驴脾气,哪家姑娘能看得上他,便算他三生修来的福气了。” 见陆宜祯生出期望的神情,她叹口气:“我同你一样,也想过宛音和他……但你不知道,我大哥哥他读书厉害,但在这种事情上、却是烂泥扶不上墙呢。” “好几次,我掐着他在家的时间、请宛音来府里,甚至还装作肚子疼溜走,给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可是!都没能换来丝毫的进展。顶多只是让他记住了,这个京城里有宛音这么一号人。” “反正来来回回地,我也算弄明白了,我大哥哥他‘洁身自好’这么多年,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说到这里,段毓儿伸手摇了摇身旁陆小姑娘的肩。 “陆小宝,我们三个中,你是最有经验的了,你说,一个女子,要怎么做、才能打动另一个男子呢?” 陆宜祯面浮赧意,却还是顺着她的话,仔细地想了想。 “大约就是要,锲而不舍,唔,胆子大。” 这答案未免太过笼统。 段毓儿沉吟片刻,决定相信她:“那好罢,我们之后再与宛音从长计议。” …… 六月初八,宜嫁娶。 这一日,赵京内城榆林巷热闹喧杂,人.流车马将巷道之中的空间挤塞得水泄不通,庆贺、谈笑如海水般“哗哗”涌动。 响锣皮鼓的敲击声弥漫在空气里,谱奏出欢快的乐章。 未到正午,炎炎热气已将屋瓦、地皮蒸得guntang。 一箱接一箱覆着红贴纸的礼箱经由小厮抬着、自靖国公府鱼贯而出,转眼间,又进了巷子另一头、陆家府宅的门。 高喝着祝词、颂词的咏唱者,昂首阔步地领路于队伍最前方。 双喜红绸迎风飞舞。 而这般沸扬的景象,陆宜祯一概没能看到。 今日的定聘之礼,她是不必露面的。 从早晨梳完妆,她便一直或坐、或卧地拘于闺房里,听着府外吹吹打打的声响,一颗心仿佛被浸在温油中、任由文火慢煎。 她实在太心痒了,无比期盼着能亲眼瞧一瞧、自己生平头一回的定聘之礼究竟是什么场面。 可宝蔻就守在她的房门边,见她渴望的眼神,只默默地扭过头去,不为所动。 “姑娘,你若现下出去了,很不合规矩,会叫主君主母为难的。” 于是陆小姑娘只能耐住性子。 她等呀等、等呀等,等到心都要飞远了的时候,终于听见宝蔻说: “好了,姑娘。前头夫人派女使来传话,说正堂的客人已经少了很多,你若真是心痒难耐,便悄悄地过去、躲在屏风后瞧一眼,别叫人看见就成了。” …… 一路穿过冷清的小径,来到正堂后屋,嘈杂的声音灌入耳中、明晰又哗闹。 从屏风后往前堂看去,满目只见隐隐绰绰的人影、还有朦朦胧胧的红色,雾金的天光洒在门外数列厚实端重的聘礼箱上,不禁叫人心神漂浮、感到不太真切。 视线收回、又落到屋内喧笑言欢的影丛中。 ——隋意一定是在里头的。 可这么多道人影,究竟哪个才是他呢? 陆宜祯不由得悄悄地探出了半个脑袋。 堂内人影纷攘,有人站起、有人坐下,有人大笑、有人窃语,还有端着瓜果酒菜进出的女使和小厮。 没人留意到她。 蓦然,陆宜祯若有所感地、觉察到一道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