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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国公世子和这船上的那些公子们,再过不了几个月便要从国子监结业了罢?” “是呀。结业以后,考科举的考科举、请荫封的请荫封,大约再攒不齐这么些人来游河了。” “这样说来,我大哥哥今年冬天前也要从奉山回来了,参加明年的春闱,倘若顺利,明年他便也去做官儿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陆宜祯微叹一口气,趴在了画舫甲板的倚栏上。船行得很慢,河岸两边的灯火人影缓缓地倒退,竟有种异述志怪里的物事已非、烂柯凋落之感。 “谁说不是呢。” 段毓儿抱着鹦鹉,也趴在了她的身边。 “到了明年三月,宛音就及笄了,五月,我也及笄了。那时又要发愁长大后的事情,我现在想想都头疼。” “我倒是想能快点及笄,若是能和你换换就好了。” “你这就叫‘少年不识愁滋味’!如今这个年纪多好,有爹疼有娘爱,又不必考虑夫君是谁、婆家是谁,更不必考虑亲戚妯娌、妾室通房一大堆的事……顶多就是,有徐小四那个讨厌鬼!” 陆宜祯偏头看她,悠悠地道:“我觉得毓儿jiejie你才不识愁滋味呢……长大可是能做很多我们眼下做不了的事情。” “有什么事情我们现下是做不了的?”段毓儿不解地回望她,“吃酒?”说到这里,她自顾自地恍然了,压低声音,“你别那么古板呀,找个无人处,私下尝两口又不妨事。” 陆小姑娘弯唇笑了笑,眼神一转,抬手给她指了指河面不远处的另一艘画舫。 “你瞧,那艘船一直跟在我们后头呢。” 段毓儿果真被吸引去了注意。 “方才一上来我就留意到了,那艘船是谁家的?除了船夫连半个人影都不见,也听不到什么声响,神神秘秘地。” …… 神神秘秘的画舫内室,大赵官家正在幽闲地品茶。 成德海躬身立于屏风后,眺了眺窗外天色,把身子更埋低了几分。 “官家,已经戌时四刻了,咱们差不多也该回宫里去,否则,怕是太后娘娘要念叨了。” “依我母后的性子,就算今日不念、后日也该念,后日不念、大后日也要念,来来去去无非就是‘绵延子嗣’‘充盈后宫’‘立后’这些子事。” 皇帝不以为意地啜了口茶。 “我如今忙着斗朝堂上那群老狐狸还来不及,哪有心思想这些?今夜中秋,就让我耳根落个清净罢。” 成德海连连称是,又道:“前头便是靖国公世子的画舫了,官家不如请他上来喝口茶。” 皇帝眉梢微挑,来了点兴趣:“陆尚书家的那个小姑娘也在上头?” “正是。” “叫船夫跟上去。”皇帝放下茶盏,“我倒想瞧瞧,敢替阿意挡在前头的人,是什么模样。” 成德海应声,诺诺地退下了。 不一会儿,窗外的景色便有了变化,岸边的彩灯人丛徐徐隐没,另一艘属于靖国公府的画舫随即映入视线。 成德海重新走入内室,恭敬地站在了屏风边。顺着大赵官家的目光往外一看,只见另一艘画舫的船头正站着两个俏生生的小姑娘。 似乎是说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两个小姑娘笑得东倒西歪、见眉不见眼。 “……哪个是陆家的?是那杏色衣裳的、还是那红衣裳的?” “回官家,是那杏色衣裳的。” 大赵官家点点头:“也对,另一个瞧着便同只炮仗似的,想来阿意不会喜欢。” 成德海笑而不语。 第29章 惊懒十八 祯儿meimei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段毓儿闲坐了会儿, 觉得无趣,转头抱着她的大鹦鹉,挤进少年堆里, 与他们划拳去了。 经她这么一闹,隋意也得空脱了身来寻陆家的小姑娘。 “祯儿meimei玩儿过划拳吗?” 陆宜祯摇摇头,眼睛望向喊得兴高采烈的段毓儿, 有些担心:“毓儿jiejie要是喝醉了该怎么办呀?” “放心,给她喝的都是果酒, 不醉人的。” 陆宜祯这才舒了口气, 再度回视面前温润俊雅的少年。 夜色朦胧, 清风温柔。 最初直面心底异样的茫然无措, 已被某种隐秘的珍重所取代。 “意哥哥还有不久便要结业考了罢?祯儿就先预祝意哥哥所有功课全拿甲等, 一举夺魁。” 隋意笑着道:“有祯儿meimei这样重的期许压在身上,我想不尽力都不行呢。说起来, 今年腊月,便是祯儿meimei十三岁的生辰了罢?” 陆宜祯点了点头, 妍丽的面颊上漫出一丝欣喜。 十三岁,离及笄只差两年了。他总归不会还拿她当小孩子看。 “祯儿meimei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什么都可以吗?” 隋意眼里含着清浅的笑:“自然是什么都可以。” 陆宜祯脑中一瞬间翻山倒海地蹦出来了许多只属于话本子里的答案, 但她最后什么也没说, 只是抿抿唇,望向了栏外粼粼的水色。 “那我得好好想想。” “嗯, 祯儿meimei须得仔细想想。”隋意道,“想要的东西越多越好。” 陆宜祯觉得这话有些奇怪, 转头一瞧,少年依旧是那副温温和和的模样,她从他身上从来看不出所思所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