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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意这回出门带了两个小厮,陆宜祯被这几人护着,也没受到人流的冲撞。 日头正浓。 隋意打着扇,百无聊赖中,与她闲话:“陆夫人去古董铺子,给祯儿meimei挑了什么拜师礼?” “意哥哥怎么知道我阿娘也在的?”陆宜祯心中惊诧,侧过脑袋瞧他,“我和宝蔻,只有两个人,而且还是在酒楼里……” 他总不可能是边投壶、边看见的罢? 隋意笑着收了折扇,用扇子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顶:“很简单哪。” “祯儿meimei身边只有一个女使,必不可能是单独出行的,那只能说明,祯儿meimei是在酒楼里歇脚等人。而陆家能带着祯儿meimei出门的,只有陆大人和陆夫人。今日并非休沐日,所以是陆夫人带祯儿meimei出的门。” “……” 须臾的沉默。 陆宜祯脑筋转过弯后,想了想,又问:“可你又怎么知道,我母亲是在古董铺子里挑拜师礼?” “明景楼附近的几家铺子,要么是卖炊饼的,要么是唱曲儿的,如若是去那种地方,祯儿meimei根本不必专门到酒楼里来歇脚。故而陆夫人所在的,只可能是古董铺子。” “陆meimei已到京都好些日子了罢?邻里都该打点完了。何况古玩字画,做寻常打点之用,未免有些太过贵重。而且看祯儿meimei今日如此得闲,恐怕,搬家后还没开始上学堂罢——那样,陆夫人不是去挑拜师礼,又是去做什么?” 只单单一个照面,便把她浑身上下全部看透。 ——「此人竟恐怖如斯!」 陆宜祯蓦地想起,昔日宝蔻给她念的话本里的一句形容。 真是再合意不过。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承认道:“你都猜对啦。” 她说:“我父亲和英武侯府私塾的邓夫子有些交情,想让我同侯府的几个姑娘一起念书呢。” “英武侯府?” “嗯。怎么了?” 隋意用扇子点点下巴,道:“方才与我比试的徐大,便是英武侯府的长子。” “这么巧?” “是啊,真是巧。” 说到此处,陆宜祯又想起来一个问题:“意哥哥和徐家大哥哥也是要念书的罢?” “唔,我们如今都在国子监。” “那……今日国子监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否则他们二人怎能这么悠闲地在酒楼比试投壶? “自然不是。” 隋意话及此,顿了顿,一双桃花眼里淬着笑,突然缓缓地俯下身。 他附到小姑娘的耳侧,说悄悄话似的,低语道:“我是偷偷逃出来的……” “祯儿meimei可要替我保密呀。” 言罢,还朝她眨了眨眼。 …… 在金门桥下的甜食铺子吃了一顿饱后,陆宜祯便被送回酒楼与她亲娘汇合。 其后几天,她都没有再见过隋意了。 实在是因为太过忙碌。 挑完礼物的第二日,陆宜祯就被陆氏夫妇带着一道去拜访了邓夫子。 第三日,又要拜访英武侯府的侯爷和侯夫人。 第四日,她去铺子里取到了定做的书盒。 第五日清早,从榆林巷坐马车出发,陆宜祯正式前往英武侯府的私塾上学。 私塾设在侯府一处安静的院落里,是一个雅致开阔的小亭子。 小亭临水,假山水色相融相衬。 亭内铺有花梨木地板,四面都是半卷的竹帘纱帐,檐角还垂有一对玉铃铛。秋日的凉风拂过,玉铃脆响起舞,铃音煞是动听。 书塾内摆放有一张讲桌和四个矮桌。 此时将及巳正,两张矮桌前已坐着人。 都是与陆宜祯年纪相仿的小姑娘,而且相貌还有点相似。 “我叫徐宛竹。”其中一个少女张望见来人,昂起下巴,盛气凌人地说,“你便是陆家那姑娘罢?听说你也是己未年生得?” 陆宜祯点头道:“是,己未年腊月。” “那我比你大半年,你要叫我jiejie。” “……宛竹jiejie。” 一直静坐未曾发话的藕裙少女,这时也朝新来的同窗颔首致意,温温诺诺道:“陆meimei,我名叫徐宛音。” “宛音jiejie。” “你手边那张桌子有人了,这张才是新添的。”徐宛音抬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矮桌,“同我一道坐后排来罢。” 陆宜祯便提着书盒坐过去。心里默默地松了一大口气。不用与那个看起来不太好惹的同窗做邻桌真是太好了。 还没与新邻桌道谢,前排的徐宛竹又转身道:“你方才那张桌子的主可是个母老虎,幸好你没占了她的座儿,否则她发起火来,你可招架不住。” 这句话音未尽,亭外倏忽间传来一道充满怒意的女声—— “徐小四,我就知道你是个没安好心的!你一个小小的侯府庶女也敢嚼我的舌根子,活得不耐烦了罢?” 陆宜祯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衣着极其华贵的少女提着裙摆,气冲冲地迈入亭中,抬手就欲抽出腰间别戴的牛皮小鞭。 还好及时被候在一旁的女使拦下。 “那是宰执段家的女儿,名唤段毓儿。”徐宛音柔声地解释说,“她一向与我四meimei不对付,陆meimei你不要被吓着了。” 陆宜祯自小乖巧、少经波澜,从没见过闺阁里吵得如此剑拔弩张的架,一时有些怔愣,听到旁桌的声音才回过神,道了声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