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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只见裴承思唇角止不住地往外溢着鲜血,在他如玉般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 “你怎么了?伤到哪里了?”云乔的声音不自觉地带着些颤音。 裴承思仍旧没松开她,无力地拍了拍她的背,似是安抚一般,低声道:“没什么大碍……” 可这一开口,溢出的血就更多了。 “你别说了!”云乔立时拦下他,四下张望,见远处的侍卫已经往这边赶,才稍稍松了口气。 “侍卫已经来了,太医也会过来。”云乔从袖中摸出方帕子,慌里慌张地擦拭着他唇边的血迹,“你再撑一会儿……” 裴承思却仍旧不肯消停,吃力地覆上她的手。 他已经没什么力气,只要轻轻一挣,就能将他那沾着血迹的手甩开。可云乔还没动弹,就听见他气若游丝道:“阿乔,不要走……” 云乔心神惧震,尚未反应过来,便发觉他的手脱力垂下,彻底昏了过去。 这时,侍卫总算赶到。 但顾忌着他的伤势,并没敢轻易挪动,还是立时传了太医来,看过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不醒的裴承思搬回行宫。 直到回了行宫,洗去身上血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后,云乔方才从这变故中慢慢缓过来。 据太医说,裴承思身上的外伤在其次,被发狂的马踢到,伤及肺腑,以致昏迷不醒,这才是最紧要的。 “好好的,拂雪怎会发狂?”云乔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厉害,艰难道,“是谁想杀我?” 如果不是裴承思在紧要关头将她护在怀中,如今躺在那里昏迷不醒的人,兴许就是她了。 “怀玉已经去查了,”青黛脸色发白,添了盏茶后试探问道,“您要不要去圣上那里看看?” 像是怕云乔不情愿,她特地补了句:“行宫中这么些人盯着,您若是迟迟不去,只怕也不妥当。” 云乔清楚这个道理。 只是一想起裴承思昏迷前那句,她便觉着茫然又惶然,以致于生出逃避的心思。 但终归是要过去的,不然总说不过去。 云乔到时,裴承思仍旧在昏迷之中,朝臣们皆已经得知此事,不好齐齐聚过来,由陈景出面在这里cao持大局。 “太医已在会诊商议对策,必会尽力而为。”陈景言简意赅道。 “好。”云乔轻轻地应了声,沉默许久,这才又开口道,“太傅以为,此事是何人所为?” “臣若是答了,还请您别疑心我党同伐异才是。”陈景无奈地叹了口气,“若说谁想要您的命,随行之人中,自然是虞家的嫌疑更大。” “让臣来做的话,还会将此事扣在赵家头上。” 云乔默不作声看向他,陈景愈发无奈起来:“您总不会以为,这一切是臣在背后安排的吧?” “不会,”云乔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行事作风。” 两人齐齐沉默下来,谁也没再说话,一直等到天色暗下来,云乔等来了怀玉的回话。 她想了好一会儿,问陈景:“我不同虞家计较,他们怎么就不肯放过我呢?” 这话问出口,便是默认了他先前的猜测。 陈景并没因此露出半分喜色,只答道:“自是怀璧其罪。” 帝王的宠爱未必全然是好事,先帝那时,韦贵妃若非心狠手辣,只怕也未必能安安稳稳活那么些年,早就被人拆吃入腹。 云乔点点头,隔了许久,忽而开口道:“太傅先前说的安排,今夜能行吗?” 陈景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些惊讶:“能是能……” 可裴承思还未完全脱离险境,她却要就此离开,着实是又清醒又心硬。 “他防我防得厉害,若是醒了,怕是就难走了。”云乔轻声道。 何况她不通医术,留下来也无济于事。 陈景也知道这是最合适的时机,颔首道:“好。” * 行宫寝殿之中,照例点着裴承思惯用的安神香,可他依旧睡得极不安稳。 莫名其妙地,竟恍惚梦到与云乔成亲前的时日。 那时,两人已经定下婚期,也开始置办成亲要用的各种东西,触目所及之处,从不缺喜庆的红色。 云乔不喜铺张浪费,双方高堂皆不在,更没必要大张旗鼓地办亲事,便同他商量要“从简”。 裴承思却总觉着亏欠云乔,想着等将来金榜题名入仕后,再好好弥补。 云乔看出他的心思,同他笑道,“我不在意那些虚礼,也不在意身外之物,只要你全心全意待我,就心满意足了。” 裴承思听得动容,郑重其事地答应下来。 数年后,他飞黄腾达坐上了皇帝之位,补给了云乔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甚至为此沾沾自喜…… 却还是忘了,云乔想要的,其实是“全心全意待她”。 他自以为给云乔的好,更像是弥补自己的遗憾罢了。 梦的最后,云乔眸色幽深地看着他,许久后叹了口气,同他说:“要不然,咱们还是算了吧。” “阿乔!”裴承思猛地惊醒过来,心有余悸的同时,只觉着身体每一处都隐隐作痛。 一旁守候的内侍如释重负:“圣上醒了!” 太医们鱼贯而入,查看他的情况。 裴承思终于后知后觉想起白日堕马的事,想要问云乔的状况,可尚未开口,便觉着仿佛牵动了肺腑,阵阵刺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