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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际,思阙也只能相隔遥远的距离,站在毗邻的山丘,望着对面那些宛如地狱一般的景象。 而这时候姬夷昌也追上来了。 姬夷昌走到和她并肩的位置,朝那村口看了一眼,幽幽地叹息口气,继而道:“果然,这地方也败颓了...” 姒思阙惊讶地回头看他:“你早就知道这处地方变成这样?” 姒思阙之前央着姬夷昌带她过来的时候,也只是记得小时候宫中的老人描述过,有些向往,并没有想到如今看到的会是这么一副景象。 姬夷昌轻叹一声,默默走开:“底下那些人将消息封锁了,但我那有不少暗线,还是清楚一二的。齐国有许多地方目前境况都差不多,齐室养的那些旧贵们只会压榨着来吃,没有价值就不管了,又怎么会让上面知道这些事呢。即便父王知道了,估计为了权衡他的朝堂,他也是不会去管的。” “走吧,我们暂先回去,让周凛和赵程调配些坊间的医者来,如果用我们的人就太过明目张胆了,会被朝中那些人发现端倪的。”姬夷昌说着,就朝姒思阙伸出了一手,似乎是想拉着她跨过面前那个不小的坑。 姒思阙看着姬夷昌,陡然之间觉得他的身影异常高大了起来,那对坚实的肩膀,似乎除了能供她挨靠外,还能扛起一整个国家。 她点了点头,没有再抗拒地将自己的手递进了他的手心。他的手握着她,异常宽厚牢实。 “你...出发前说的,有可能会让我扫兴,指的...便是这个吗?”半途中,姒思阙和他同乘一车时,又忍不住问他。 姬夷昌收回了投往窗外的凝重的目光,朝她点了点头,又抬手帮她理好被风吹散的发丝。 “我是怕你怪我明明说好陪你去赏山景,最后却变成是我拉着你一同视察工作去了。” 姒思阙摇了摇头,坐靠近了姬夷昌一点,握着他的手,把头靠在他胸前道:“殿下,您将会是一个好的君主。那些陷于苦境中的人,会感念您的。” 姬夷昌轻轻抿唇笑了笑,揽住她的肩:“不是说好了以后我们二人间不以身份尊称了吗?怎么又叫我殿下了?而且...我那么做,也不是为了要人感念。” “说讽刺一些,我也不过是站在自己这个位置统辖全局,那些人命我并不真的关心,我真正关心的,是想尽办法‘医治’我脚下这片土地,因为我的身份,注定了我与它息息相关。别看大齐如今看着好像兵强马壮,但内里怎么样,我还是清楚的。” “只要晋国狠下心来,别说一个齐国,加上你们楚国,恐怕也难逃厄运。” “我从来就是我,从来就是那个心肠冷硬的齐太子姬夷昌,阙儿,你会很失望吗?”姬夷昌平静地说完这些,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了思阙的看法。 姒思阙端量着眼前的男子,他面目冷峻冰硬,确实不像个富含同情和怜悯心的人,他说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包括让奴隶脱离奴籍的革制,还有竭力找医者救治阴丽村人事,都是一种达成目的的手段。 他在她面前如此坦白,坦白说自己冷情冷肺,表面看着也确实如此,可所做之事却并不如此。 如果说要达成一个目的,方法可以有千百种,不管哪一种也可以达成同一个目的,有人选择压榨别人的方式,但却也有人选择让世人安好的方式。人为什么会选择他现在所选择的那条路,难道不是基于自己的心吗? 这个人,嘴里说着一套,做着的,却又是另一套。 思阙已经越来越看不懂这个自幼就对付着,一路冤路相逢的男人了。 姬夷昌和他那些潜藏在此的智囊兵团们日以继夜地在筹谋着一项大计,与此同时,齐国北面也开始陷入战乱中了,一切正如姬夷昌所料的那样,晋国国君终于不再顾及亲女牡丹夫人,应该说,晋国国君从一开始将女儿嫁过来,就想好了牺牲这个女儿了。 面对北面战乱的境地,姬夷昌他们暗藏的兵马还不能明露面,因为赵程他们的计划是等晋国的人以及朝中所有暗含居心的人都行动确凿之后,太子殿下再率领自己暗中培养的兵分几路线围剿回去。 这时候时机尚未成熟,如果因为看不过眼而贸然出手,打草惊蛇不在话下,还会引来几路人去揪出太子的人来,到期时,导致的又是一番规模更大的杀戮,涉及的无辜之人,只会变得更多。 姒思阙穿得灰头土脸,走在乡间城坊,每天都会看见从北面战线城郊逃过来的难民。 看着那些难民,大多都是弱小妇孺,他们脸上呆板,眼神空洞,手里抱着一个破陶罐在眼界乞讨,还有一些或者因为疾病,或者因为天冷,躺倒在小巷边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姒思阙走前去,默默地解下了身上的大氅,披到了一个泥头墙边蹲着,冷得瑟瑟发抖的老人身上。 老人身上突然一暖,下意识抬头起来,慌忙连连朝思阙道谢,裹紧大氅感激涕零。 思阙趁机从怀里扔下几个包子,却不想,反倒引来附近一些难民的抢夺。 那老人腿脚不便,不到一会包子就被人抢掉了,而一些没抢得包子的难民又开始将目光锁定了思阙,疯狂地朝她扑面而来。 在楚国战乱的时候,她看见过相同的景象,但那时候因为城坊都有王父定期施粥派赠,思阙倒是没有遭遇过此时这种境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