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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薄幸 第24节

    她仰头也朝着一旁看了看。

    朝阳此刻跳出云际,在他身后缓缓升起,金光弥漫之下,容厌骑在一匹浑身漆黑的战马上,不紧不慢地取下战马颈上挂着的长弓和箭镞,阳光勾勒出高大的身影。

    容厌张弓搭箭,指向挟持她的逆贼首领。

    首领微微颤抖,将剑刃又逼地深了些,彻底割破了她的肌肤,鲜血涌出。

    “只要你放我等离开,云妃就能好好地,否则,老子现在就把她的头割下来扔给你!”

    晚晚闭了一下眼睛,尽力往后仰了些,首领立刻将剑刃追着抵上,“别乱动!”

    她看向朝阳的方向,他仿佛身披霞光。

    容厌几乎是怔了一下,低笑了下。

    “你可是荣王的部下,你们到底为什么觉得,凭她的命,就可以威胁孤?”

    就算此时放走这些人,凭着容厌对上陵的掌控,这些人也逃不了多远。

    他说她永远不用担心破坏他的谋划,可留不留她的命,就得看他愿不愿了。

    晚晚怔了怔,容厌握弓的左手衣袖微微滑下,露出腕间的佛珠和她系上的长命缕。

    他神色并不认真,没有停顿,话音响起的那一刻,箭便离弦而去,尖锐的一点锋芒在她眼前迅速放大。

    她睁大了眼睛。

    首领一边躲避,一边掐住她脖颈,长剑更深地没入她脖颈,就要用力将她头颅斩下。

    晚晚这一瞬间,真的以为自己会就这样身首异处。

    就在此时,另一个方向的暗箭反方向射穿首领手腕。

    容厌的那一箭紧接着将他脱手的长剑击飞,箭尖斜斜没入首领大腿。

    晚晚脖颈刺痛,全身僵硬。

    容厌平静地再次张弓,寒芒携巨力几乎擦着她的脸颊而来。

    晚晚闭上眼睛。

    身后的首领被刺穿心脏,彻底倒下,耳边箭镞破空之声依旧不绝,每有逆贼试图靠近,便有铁箭瞬发而来。

    她僵硬着睁开眼,看着被自己的鲜血染红的半边衣裙,撕开衣裙,手指僵着为自己止血,掌心冰凉。

    不知何时,周围已被打扫干净,她耳边响起一道含笑的声音,“走吧。”

    容厌策马到她身前,披着灿金的晨光,朝她伸出手。

    晚晚仰头看他,面容苍白,颈间鲜血很快浸透了包扎的衣料。

    第16章 咬他

    晚晚定定看着他朝她伸过来的手,一动不动。

    容厌瞧了她一会儿,看她还是没有反应,“啧”了一声,在马背上俯身,手抄过她腋下,直接将她提起,放到自己身前。

    金吾卫首领晁兆上前,向容厌汇报今日成果,最后犹豫道:“这回祭祀是由裴家小郎统率随行的金吾卫,裴相在寺中已经准备好认罪求情了。”

    容厌单手控着缰绳,另一只手将晚晚揽在怀中,随意道:“让他等着,孤的云妃可是受惊了。”

    晚晚长睫轻轻颤了一下。

    她后背靠着他的胸膛,这样亲密,可她却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容厌没再说什么,策马回悬园寺。

    他的马术甚佳,战马奔跑的速度不快也不慢,晚晚在他怀中却不觉得颠簸。

    一夜精神紧绷着,此时她倚靠在他怀中,有些昏沉,小憩了会儿。

    等她清醒过来,便见朱缨轻轻将她放到软榻上坐下,容厌站在窗边,斟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

    朱缨很快退下。

    晚晚低眸看着这杯茶,抬手接过,喝了一口。

    水杯温热,茶水温度刚好,无处不熨帖。

    容厌瞧着她给自己包扎的手法,并不是对医术一无所知的人能做得到的。

    他想到那几株有趣的当归,和那份江南来人的名单,道:“你也会医术?太医很快过来,你颈上的伤口是让太医为你处理,还是你自己来?”

    晚晚注意到这两个字,也会。

    她看着杯中上下浮沉的茶叶,茶水映出她微微漠然的漆黑眼眸。

    是了,叶云瑟医术的名声,在上陵如雷贯耳。瑟瑟阿姐是作为军中女医随军出征,最后在战场上失踪,生死未卜。

    晚晚咽下刚入口的茶水,没有再拉着他的手写字,反而出声轻轻道:“阿姐会医术,我便不能会了吗?”

    容厌低眸看着她,神情中带了几分莫名的笑意。

    晚晚知道他在看她,却没有抬头去看他的神色。

    “都说久病成医,我胎里不足,自幼缠绵病榻,年幼时,一年有一半的日头都住在医馆中。时间这样久,我就算再蠢笨,也不会一点医术都不懂。”

    容厌觉出她语气算不得好,甚至还自己提起了叶云瑟,他挑了挑眉:“云妃这是对孤有怨?”

    晚晚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道:“陛下直接对逆贼动手时,是无所谓晚晚会不会被割下头颅,死得这样难看吗?”

    容厌笑了出来。

    “果然有怨。”

    他悠悠然,随意道:“孤不会失手。”

    若是他真的要她死,便不会有他提前安排在暗中的那一箭。

    晚晚在脑海中重复了一遍,不会失手。

    当时,那把剑已经割开了她的肌肤,只要再深一毫,划破她颈部血脉,即便是她,也救不回自己。

    她问出的声音都压不住微微的颤抖。

    “可万一呢?”

    容厌好笑道:“没有万一。”

    晚晚声音拔高了些,“可一旦有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偏差,我真的会死的!”

    容厌不想再多说,像是认真,也像是在玩笑一般,道:“你死了,孤可以让足够多的人为你陪葬。”

    真可笑。

    晚晚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她觉得,所有话似乎都不必再说。

    他就是这样。

    他还会救她,已经是他对她最大的恩赐了。

    她有什么可以怨的?

    他对她一点动容都没有,她一直是人微言轻的那个,她一直可以被舍弃,一直不被在意。她又不是阿姐,她死在他面前,说不定他还会嫌她尸体碍事。

    他都救她了,她应该感恩戴德才是,她不能无理取闹。

    晚晚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攥得紧紧。

    可她就是很难过。

    她甚至分不清,她为什么那么难过。

    在这宫中,她为什么总是要这般生死跟前卑微求生?

    他一句话什么意思她都必须得费心揣摩,生怕她连怎么死都都不知道。

    她勉强不来自己去善良,可是师父规训她的她一直守着,只要相安无事,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害人。

    可好像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对,她就是要被抛在这样的局面之中。

    晚晚眼前有些湿润,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她忽然站起身。

    容厌站在软榻跟前,她一站起来,便几乎是扑到他怀中。

    晚晚拉住容厌的左手,一把掀开他的衣袖,看到他从昨晚到今日,她系上去,或许他还不曾有时间解下来的五色长命缕。

    容厌如今甚至习惯了她总是直接牵他的手,神情淡淡地看着她的动作。

    她扯住他腕上的长命缕,手下用力,直接将其扯开,重重扔到地上,

    容厌看了眼地上被扯地变了形的长命缕。

    晚晚将他衣袖撩地更往上了些。

    她握紧他的手腕和小臂,忽然低头,直接狠狠咬上去。

    容厌挑了一下眉。

    晚晚眼睛有些干涩,分不清是一晚上没有休息导致的干涩,还是心里莫名其妙的难过让她这样不争气地难受。

    她心里很酸涩。

    容厌他救下她了,她好好的,她没死,他没有错,都是她不知足。

    可她不高兴,她非常难过。

    晚晚狠狠用力咬下去。

    她能察觉他手臂紧绷起来,晚晚不管不顾,不在乎他接下来是不是要扯开她、掐死她,她只想用力咬地再狠一点。

    口中漫开浓郁的血腥气,她的牙齿陷入他小臂的皮rou之下,几乎像是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rou来。

    容厌神色淡淡地看着她发狠地咬他,他手臂因为疼痛青筋鼓起。

    她似乎真的要将这块rou咬下来,流出的鲜血已经多到沿着他的指尖往下滴。

    他看着她咬,没有推开她。

    晚晚眼眶脸颊都开始发酸,终于松了口,唇瓣下颌上都是他的血,她抿紧唇看着他被她咬得血rou模糊的小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