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对家舍得花钱，雇了水军和黑粉, 一窝蜂地评论。

    大家的位置都是确定的，凭什么到了你家就要听你们的要求？

    沈妍好过分啊，感觉她好凶啊.....

    不是说沈奶奶吗？原来这就是泼妇骂街的奶奶吗？

    无语了, 这才出道几天啊，什么作品都没有，做事就这么甩大牌了。看不起谁啊？

    对方似乎是已经预料到了不久之后沈妍和队友将会澄清问题, 所以在她们没有察觉的时候，把这个料撒向了网络海洋的各个地方。不求让这个黑料贴在团队身上一辈子，但求让路人盘崩一崩。

    不明事理的路人，被灌输了这样的黑料，有些也不会听粉丝的澄清，只觉得你们在此地无银三百两。

    是，秀圈的粉丝割了大半。

    那又如何？

    往外的路人盘还很大，别的粉丝群体还没受到影响。

    担心Astar正式出道以后彻底爆红，没办法，想了个损招，爆了个假黑料。

    沈妍她们吃饭的那两个小时内，热搜不断，争议越来越大。

    这件事在不断的营销之后，仿佛就变成了一锤定音的事实。

    团的经纪人也是个新人，一开始还没注意到这个苗头，真出事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半天对策，最后才拨电话给沈妍她们。

    两个小时，错过了多少黄金反击时间。

    戚芳作为沈妍的个人经纪人气得要命，她早跟团队经纪人说了，出事了要第一个跟她说，任何时间都要跟她说。

    虽然网上这件事开始发酵已经接近凌晨，她那个时候刚把小孩哄睡，自己也躺下，但，作为经纪人，这就是她应该做到的事情。

    在这一行，没有下班，只有上班。

    什么996，娱乐圈就是007.

    24小时待命。

    戚芳还是被斐凝一个电话打过来叫醒的，孩子哭得哇哇叫，斐凝冷声让她去处理情况，戚芳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致电团队经纪人，一通训。

    团经纪人有点慌，没想到就拖一会，事情能这么严重，黑热搜又攀登了上去，崔正熙家粉丝一边狂欢一边加入这场声讨。心有不甘的猩人看戏中，恨不得几方赶紧打起来。

    戚姐，我本来想给你说一声的，但是我以为我能处理。而且那个时间点，你也睡觉了。我觉得不太合适......经纪人的语气里都是苦恼，她甚至有些害怕，声音都打着颤。

    我不要你体谅我，你知道就因为你的体谅，我又多了多少工作量吗？戚芳开着扩音，去衣帽间换衣服。

    你知不知道事情越晚处理，代价越高？

    公关成本你负责？同事们被扣掉的年终奖金你负责？

    你当然是好意的，但下次如果遇到这种情况，请更冷酷一点。我只想完成好我的工作。

    面对戚芳的一通数落，对面的经纪人已经开始有些哭泣的冲动了。

    鼻头酸酸的，眼泪也想流出来。

    委屈和自责全都裹挟在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忙说。

    戚芳叹了口气，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只是这个圈子不是你想的那么好混，也没有你看的那么光鲜。

    现在，打起精神来，把工作做完。

    这才有了后来打给沈妍她们的那通电话。

    戚芳了解了情况以后，心里多少有了数。

    这个视频是有人用手机录的，应该不是平台官方的视频。戚芳说。

    沈妍看了眼正望着她的三个小孩，大家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有些不知所措。

    车外的天都阴沉得不像样子，月亮还挂在天上，圆圆的一轮。再过一会，就是黎明。

    可以查到这个视频是哪里流出来的吗？她问。

    戚芳点了点头，说：应该是可以查到的。

    如果在场没有其他人像ta一样有这个心思，那么视频很可能只有ta手上有。沈妍伸手捏了捏眉心，如果要澄清的话，可能有些困难。

    这个不用担心。戚芳冷笑一声，西柚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他们要负责收拾。

    我这边会联系合适的营销号进行爆料，然后会跟西柚那边谈道歉的事情，但是概率很小，应该要拿资源跟他们换。至于视频这边谁发出来的，我会查到的。戚芳说，查到了告诉你？

    沈妍应了一声，当然。

    我想知道是谁。

    戚芳笑了下，问，然后呢？

    沈妍拨弄着手上的戒指，说：没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行，我随时给你汇报。戚芳说。

    挂电话前，戚芳听到了沈妍说：辛苦了。

    戚芳笑了笑，我应该的。

    她还得靠沈妍，赚孩子的奶粉钱。

    团队的人回宿舍大睡一场，第二天早上醒过来，还有别的行程要跑，是个综艺录制，打的慢综艺的标签，做的是民宿类的节目，请了四个人去录制。

    沈妍之前就已经恶补了好一段时间的概念。

    什么叫民宿？

    什么叫慢综艺？

    综艺剧本怎么看？

    杂七杂八的东西装进她的脑子里，沈妍头一次觉得有些脑袋疼。这十年变化太多，要她一口气解决掉这些内容，的确有些困难。

    好在因为是一次性请了四个人，所以沈妍就算是到了综艺录制地点当个花瓶美人什么话也不说，也没什么综艺效果，也不会拉垮节目。

    毕竟谈田田这个综艺宝藏在，其他的事情倒不用特别cao心。

    开民宿的是三个人，两男一女，算是结合了老中青三代。沈妍她们一个团一来，七个人把屋子挤得满满当当。按照流程，见面互相打招呼，客套，然后言自西负责把剧本上写好的需要抛出来的点cue到。

    沈妍全程安静微笑，除了必要她说话的时候，她很少说话。她不喜欢这种综艺，更不喜欢剧本上写的内容。她讨厌这种介于演戏和生活之间的东西，不够真，也不够纯粹。

    拍摄前已经和制作方沟通过，她可以不按照剧本山的内容走，但是不能让整体的发展太过偏离原定的路程。

    本次的主题是：山村，山歌，村民的生活，共情，扶贫。

    一群人跟完成任务似的，放下行李，相约要去听山歌。沈妍走在队伍的边缘，看着谈田田和她们侃大山，禾悦也融入其中，她慢慢掉了队，言自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慢了速度，跟在她的身边。

    言自西小声地说：累吗？

    沈妍摇了摇头，问：你怎么走到后面来了。

    言自西挑眉，说：走着走着才发现把我们的队长走没了，那我还不得回来看看？

    她说这话的时候，又让沈妍想到两个人初次见面的时候。

    沈妍伸了个懒腰，讲，人老了，爬山走不快。

    言自西啧了一声，说：我比你大好吧？

    沈妍笑笑，不说话。她拿出随身携带的保温杯，喝了口水，给自己加油鼓劲，加速跟上前面人的步伐。言自西望着她，也加快脚步，说，忽然加速也不和我说一声。

    你不是追上来吗？沈妍顿住脚步，冬天的山很冷，她穿着蓝色的冲锋衣，挡风。但鼻头冻的红红的。她看到山路边有一支蒲公英，黄色的，只有一小朵。

    言自西顺着她的目光，看见蒲公英。她弯腰，上手，想把蒲公英拽下来，中途却被沈妍阻止。

    人家长得不容易。沈妍说。

    按道理来说，蒲公英是不该开在冬季的。

    言自西有些倔，说，就是冬天的蒲公英才特别。遇见了，如果许愿的话，可以心想事成。

    我想给你。

    她在有些地方，就是有一种说不明的孩子气。

    沈妍婉言拒绝，说：不用啦，我没什么心愿。

    就算有，也是她自己可以一步一步完成的心愿，而非盛大虚幻到，需要用这种方式，来祈求上天的安排。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言自西收了手。谈田田站在老远的地方回头看她们，手里拿了个喇叭，大喊：快点快点！

    言自西拽着沈妍的手，趁她不注意，拉着她就往山上跑。

    沈妍本来有些抗拒，可是又想着这里有镜头，还是没动作。初初踉跄了一步，最后还是跟上了言自西的速度。

    她们在半山腰，听到了对面节目组安排好的人唱的山歌。

    山歌浑朴，有力量，透露着最纯粹的情感和倾诉。

    男人和女人的声音高亢洪亮，唱着听不懂的方言，但能够唤起人类骨子里对大山的渴望。

    只是让这种艺术成为综艺节目的噱头也太可怜了，但如果能够借此机会让他们被更多人看到，也未曾不是一件好事。

    常说，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做综艺也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听完山歌跟村民们聊天，发现她们就算是在综艺剧本的框架下，依旧老实纯粹。

    讲话的时候，黑黝黝的眼睛，为了上节目洗干净的手上还有一排一排的老茧，冬天到了，冻疮也发了，红彤彤的，看着叫人心疼。

    或许是因为天然对着明星这个词有着想象，其附带的光鲜亮丽的假面和名利也让老乡们仰头看着，于是免不得在跟他们几个虽是明星但也是普通人对话的时候有些紧张。

    沈妍尽力让大家都舒服一点。

    在之前的环节不太爱说话的她，现在却是主动和村民们聊起生活。村子的里十年和城外的十年，甚至娱乐圈的十年差了太多。十年，没有改变这个村子多少。

    沈妍之前为了拍戏下乡体验过生活，插过秧苗，满腿的泥水，还差点被水蛭咬了。

    现在跟乡亲们唠嗑起农常和生活来，显得轻车熟路，信手拈来。

    小屁孩流着鼻涕往这边跑，差点摔倒，沈妍弯腰伸手一兜，把小孩抱进怀里。

    她看向孩子的目光，上面盈满的母爱，真不像是这个年岁的少女应该拥有的。

    孩子。

    沈妍上辈子没考虑过生孩子，这辈子也没有。

    教养孩子是件困难的事情，陪伴也是。她这样的一个工作狂人，如果有了个孩子，想来也是一种烦恼。孩子也烦，她也烦。但年岁到了，一个人孤苦伶仃，看着旁人逗弄小孩，偶尔还是会有羡慕的时候。

    人们爱说，每个女人到了年纪，都会有做母亲的想法。

    沈妍不这么认为，她清楚自己不会成为母亲，看小孩时候的那种心中的情绪，其实跟她看见小棉花时差不多。

    都是一种对天真的怜爱。

    小屁孩脸黑黢黢的，脸上也干干的，有些冻红的痕迹，他眨了眨眼，说：jiejie，你真好看。

    沈妍捏了捏小孩子的脸蛋，说：你也很可爱呀。

    禾悦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有些熟悉。

    她细品了一会，恍然大悟，问谈田田：这场景眼熟吗？

    谈田田一头雾水：什么？

    禾悦指了指沈妍的位置：你不觉得现在的场景有些眼熟吗？

    谈田田定定看了好一会，说：我没来过这啊。

    言自西一针见血地说：她想说，妍妍哄小孩的样子，跟哄你的时候差不多。

    谈田田：......

    要不是综艺节目不能说脏话，我今天就要把你言自西骂到狗血淋头。

    她谈田田二十好几了，怎么还会跟一个小屁孩差不多？

    等沈妍抱着孩子把小孩还给家长，看到谈田田正看着自己，嫣然一笑，耐心地问：怎么啦？时，谈田田忽然福至心灵，悟了。

    ......

    言自西说得对。

    沈妍就是把她当小孩子！

    没怎么。谈田田笑起来，说，姐，那边好玩，我们去那边吧。

    *

    晚上录制完，四个人挤在一房间，沈妍跟禾悦一起去洗漱，谈田田倒在床上，身边的行李箱忽然被人直接踹了一脚。她抬头，对上言自西的那张脸。

    你闹什么脾气？言自西不爽地说。

    谈田田嘴硬，说：我没有。

    你没有？言自西怒火攻心，说，你当我今天下午眼睛都是瞎的是不是？你跟沈妍发什么脾气？谈田田，你幼稚不幼稚？

    谈田田被言自西这么一通数落，也来了脾气，她瞪眼，说，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言自西呵呵一笑，说，第一，我们这是在录节目。第二，你们是我的队友。

    第三。

    她喜欢沈妍。

    我不想被当作小朋友。谈田田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话，轻轻的。

    什么？言自西真没听清楚。

    谈田田扯着嗓子又说了一句：我不想被当作小朋友！！

    一听这话，言自西更来气了。

    谈田田，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像什么东西吗？言自西盯着她说。

    谈田田义正言辞地纠正她：我不是东西。

    你的确不是东西。言自西扯了扯嘴角，来气，得了便宜还卖乖。

    当小孩不好？当小孩她能照顾，能亲近你，能对你好。

    擦。

    言自西心想，越说越来气。

    我真懒得跟你说。言自西胸中无名火腾腾燃烧着，我管你怎么想，要是明天还跟今天这个屁样，谈田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言自西又踹了一脚谈田田的行李箱，自己一个人闷着火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她觉得不值当。

    替沈妍不值当。

    替自己不值当。

    她甚至嫉妒。

    受宠的小孩，被偏爱才有恃无恐。

    草草草。

    言自西一拉被子，刷地一声，把自己盖起来。

    谈田田没想到言自西会发这么大火，先是一头雾水，也有点起火，多少有些生气，而后又冷静了。

    不想当小朋友，她又想当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