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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会为了他人而行动的人。” 夏油杰不说话了。 深羽却笑了起来。没有再去【看】夏油杰的表情,她转过身,看向了别墅花园沿墙修剪得挺拔苍翠的绿植,和那些漂亮的树木上方晴朗碧蓝的天空。 “咒术师保护非咒术师——那个时候,我有听到哦。夏油,我觉得你的想法很了不起。不是开玩笑。我真的觉得能这么想的你很了不起。但是,不是所有非咒术都值得保护的吧?比如今天这个?夏油,你觉得这样的垃圾,也需要我们去保护他吗?” 她抬头看着天空,用很可爱的声音,说出了一点儿也不可爱的话。 “老实讲,如果是我的话,看到这样的家伙在我眼前被咒灵吃掉,我也不会救他的哦。” “……你到底想说什么?”夏油杰的喉结上下了一下,皱起了眉。 ——我大概,是想说,希望你可以自私一点吧。 ——只要去在意自己想在意的人就好,只要去保护自己想守护的人就好。如果你能够这么想的话,是不是就不会…… 她曾经很多次想过,如果能够站在这个人面前,如果能够交流这样的话题,她一定要这么告诉他。然而,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此刻,面对夏油杰的疑问,深羽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没什么,就随便说说。”她眯着眼睛,歪了歪脑袋,“大概就是有点儿……有感而发?” 说着,她吐了吐舌头,转过脸,就又露出了惯常的那种无忧无虑的嬉笑表情。“不过这种话题还真不适合我诶。反正事情解决就一切OK啦。夏油~走啦走啦。” 说完,就打算加快步子越过他, 然而一只手拉住了少女的手。 “但是,这种人毕竟是少数吧?” “!”深羽回过头。 会不会犯罪和有没有咒力没有关系。没有咒力的普通人会杀人,有咒力的人也会变成诅咒师。如果笼统的将自己的理念定义为保护弱者、即非咒术师,这样的不特定大多数里必然会有如今天这样,如深羽所说的一样不值得保护——甚至不如说死了才大快人心的人渣垃圾。 这样的道理,夏油杰当然知道——他是15岁的咒术师,又不是5岁的幼稚园宝宝。 但是,这是两回事。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普通人,依旧是善良平和的存在。他们并没有任何错处,只是平凡的生活着。仅因为没有对抗咒灵的力量,就有时刻遭遇不幸的危险——如果我们不去保护他们,那么谁来保护他们呢?” 咒力微弱看不到咒灵,哪怕死神就在身后也毫无所觉的牺牲者。勉强能看到却无法祓除,因为惊惧而连逃跑都做不到,只能眼看着亲朋好友在面前被吞噬的幸存者。悲惨的死去,却因这死亡中诞生的恶意而间接成为了加害者的被害者。 ——正是为了遏制和减少以上种种悲剧,才需要咒术师,这一点,你也应该是明白的才对。 “所以,我们咒术师不可以将‘普通人’这个群体作为一个个的个体去区分看待啊。”夏油杰看着黑发黑眸的少女,眉梢微拧,神色却并不凝重。相反,他的眉宇间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 “深羽,我觉得你说的没错哦。如果是今天这样的人,即便是我也不会想去救他。但是,不是每一个咒术师都像你一样能够【看】到的啊。而如果按照自己的标准去挑选评判哪些人应该救而哪些人不应该的话,那也未免太过自私和傲慢了。” 伸手轻轻的托起少女的脸颊,他弯下腰,直视着她的眼睛,用像是对执拗赌气的孩子解释一般的温和口吻说道。 “如果不知道议员杀过人的话,哪怕他再让人讨厌,我也会救他。” ——这是我成为咒术师的意义所在。 “啊……”深羽眨了眨眼睛,【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黑眸。 ——他完全误会了呢。 ——但是…… “你是,这么觉得的啊……” “是的。”夏油杰点了点头,很有点无奈的笑了笑,“我们既然拥有这份力量,总要做点什么吧。” 然而表情虽然柔和,他的话语与心声中,却存在着极其坚固的意志。 ——果然,不行呢。 深羽想,就和她想的一样,说服是没有用的。因为“现在”的夏油杰是在清楚知道人性为何的前提下,选择了这份“意义”。而他所选择的这份意义本身是无可辩驳的——无论在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下,“保护弱者”这件事,都是“绝对正确”的“正论”。 ——所以才说,你要是可以更加自私一点就好了…… ——无论是现在,还是…… 她正这么想着,夏油杰却忽然笑了一下。 “但是,你不用哦。” “诶?”深羽抬起头,就看到夏油杰很温柔的微笑着。他的目光中流露着怜惜,忽然直起身,把娇小的少女紧紧抱在了怀里。 深羽呼吸一滞,就听到了头上传来的声音。 “深羽只要做你想做的就好了。或者说,你只要救你想救的人就可以了。我相信你。你是真正能够做出判断的人。”他说着,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一手像是安抚小孩子一样抚摸着她的脊背。 ——这样抱着她的时候,就会觉得,这分明只是一个比同龄人还要娇小纤细的女孩子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