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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朋友怎么还没找到我 第76节

    姜照一闻声抬头。

    “这事儿我也是憋了很久了,之前你旅游刚回来,我想着过一段儿再说,但是我看你过了这么久,好像还是……”黄雨蒙话说一半,她“哎呀”一声,索性直接道,“不就是一个男朋友吗?男人嘛,不行咱就换。”

    “是啊一一,你回来这么久,我感觉你还是不太开心,早知道,我和雨蒙姐当初就不劝你跟那个男人试着谈恋爱了,”薛烟现在十分后悔,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谈恋爱,啥事没有。”

    虽然之前姜照一去旅游的那么长一段时间,也经常跟她们保持着联系,发一些风景照片给她们看,但她这一趟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她们不知道,也不好问。

    “一一,郑逸林是我第四个男朋友,恕我直言,前三个都是辣鸡,所以他们都是前男友了,一一,你也向前看嘛,你不向前看,也永远不会知道前面还有多好的男人在等你啊。”黄雨蒙重新开了一瓶豆奶给她。

    薛烟点点头,也顺嘴说道,“反正也只是男朋友,又不是结婚,还没孩子,一一,我觉得……”

    “结婚了。”

    沉默许久的姜照一忽然开口,打断了她。

    一时间,薛烟和黄雨蒙都愣住了。

    “薛烟,雨蒙姐,”

    姜照一迎向她们的视线,她的声音平静认真,“对不起,我之前怕你们觉得我草率,所以想过些时候再告诉你们。”

    “我跟他认识没几天就结婚了。”

    曾经觉得很难开口的这些话,这一刻,她竟就这么说了出来。

    “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啊姜照一?”

    黄雨蒙好像被雷劈中。

    薛烟也傻了。

    “是真的,”

    在头顶明亮暖黄的灯光下,她朝她们轻抬起右手,那枚朱红的戒指在她手指间显眼鲜亮,“他早已经是我的丈夫了。”

    “姜照一……”

    黄雨蒙发呆似的望着她手指间的朱红戒指半晌,她才回过神,猛地摔筷,“你这么做难道不草率吗?!”

    “你跟一个认识了几天的男人你就结婚了?你还不告诉我们?姜照一,你这是把自己卖了还帮他数钱啊?”

    黄雨蒙本来脾气就急,她比姜照一大上几岁,之前也跟姜照一家做过邻居,她们也算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了,这会儿听了这话,哪里还压得住情绪。

    “雨蒙姐,你冷静点。”薛烟也处在震惊中,看黄雨蒙摔了筷子站起来,她连忙伸手拉她。

    “对不起,雨蒙姐。”

    她垂下脑袋,安静的模样落在黄雨蒙眼里,她再多的脾气也忽然有点儿发不出来,她盯着姜照一半晌,忽然说,“一一,婚姻是很重要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姜照一点头,随后又抬起眼睛看她,“我之前也会想,我做这个决定是不是很轻率,我是不是错了,我其实也有犹豫过的,但是后来,我又觉得是值得的。”

    “雨蒙姐,薛烟,他没有骗我的钱,也没有骗过我其它,他为我做了许多事,他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好的丈夫。”

    “可是一一,”

    薛烟却问,“那他为什么要走呢?”

    他为什么要走。

    柔和的光线照在姜照一的脸上,她看不出丝毫难过栀子zhengli獨家,只是显得格外平静许多,“他只是有些事要去做。”

    这其中的许多事,她并不能对薛烟和黄雨蒙明说,这顿火锅吃到最后,再辣的锅底,也变得没了滋味。

    吃完火锅,黄雨蒙和薛烟在火锅店外面抱了抱她,黄雨蒙哪能真的跟她生气,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她只有心疼姜照一的份儿,“你就该跟他把婚离了,让他做他的事去,也不带着你!”

    薛烟也摸了摸她的头,“一一,不管怎么样,你要自己过得开心才好。”

    姜照一送走她们,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才往家的方向走,这晚上已经没再下雨了,她踩着湿润的地面,和这街上许多独行的人一般,沉默而匆忙。

    “都给你说不要带这么多,照一jiejie不喜欢吃榴莲,这个味儿太大了,你拿远一点。”

    “嗨呀,这好吃得很,臭是臭了点儿,但是吃还是好吃。”

    姜照一才从电梯里出来,就听到走廊里两道熟悉的声音。

    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和穿着灰扑扑道袍,梳着发髻的少年就站在她家门口,中年男人手里提着三个榴莲,小道士则提了一大袋子的零食。

    她的脚步忽然一顿,就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他们。

    回来已经很久了,久到记忆里,第一年的夏到第二年的夏,中间那长长一段不畏风雪的一程,都好像是一场幻梦。

    在锦城的生活平静日久,忽然再看见那两道身影,她才更多了许多真实感。

    “照一jiejie。”

    贺予星转头就发现了她,忙喊了一声。

    赵三春也忙不迭回过头来看她,冲她笑,“照一,快来,我们给你带了好吃的!”

    “青蛙叔叔,小道士,你们在这儿等多久了?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姜照一忙走过去,输密码开门请他们进门。

    “我也是刚来,”

    赵三春换了姜照一给他找来的拖鞋,也不到客厅坐着,拿了榴莲就往厨房走,“照一,我先给你开个榴莲吃哈。”

    姜照一和赵三春坐一块儿吃榴莲的时候,贺予星捏着鼻子坐到单人沙发上,“这味儿也太大了。”

    “照一jiejie,”

    但隔了一会儿,他看着姜照一的侧脸,没憋住开口,“你真的不搬回去住吗?”

    姜照一吃榴莲的动作一顿。

    她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哪儿。

    “我不要他的房子。”

    沉默许久,她才开口说了一句。

    “照一jiejie,先生他其实也很难的……那神谕,是真的能困死他的。”贺予星说道。

    “我知道,”

    姜照一忽然什么也吃不下去了,她抬起头,望向落地窗外漆黑的天色,“可是他为什么不肯见我?”

    他不是没有回来过。

    却只是见了贺予星一个人,给了他所有的财产,只让贺予星交给她,却没有来见她。

    “照一jiejie……”

    贺予星看着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

    此刻已经到了夜里的九点多,

    雁西路茶馆的老板娘还在忙着给院里院外的客人们斟上满满一杯热茶,她熟练地招呼着人,说笑着,又随手剥几颗花生吃。

    路灯照见一道颀长的影子,隔壁那家上锁许久的朝雀书店已经开了锁,老板娘定睛一看,手指里捏着的花生掉在地上,她也顾不上,抬步过去,却见那人已经推门走进了书店,她还没走近,便见那双推门忽然一下自己关上了。

    里面没有点灯,老板娘也没再看清走进去的那道身影。

    走进后面的院子里,再上了台阶,他推开了那道门。

    屋子里没有一点儿光亮,也几乎没有一点儿声响。

    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蹭过那桌案,灰痕沾染了他的指腹,在这满室的黑暗里,他静立许久,又在罗汉榻上坐下来。

    冷淡的月辉从门外照进来,如同雕塑一般纹丝不动的年轻男人终于轻抬眼帘,他看见了对面木架上镶嵌的玻璃柜,柜子里是一颗颗缤纷的糖果。

    室内多了一盏烛火,照见他苍白的面容,也照见了他面前那一堆纷乱单薄的信纸。

    玻璃柜底下的木柜已经开了锁扣,里面空空如也。

    “你好?请问你就是老天爷给我发的男朋友吗?”

    “你为什么不理我啊?是你的红线没有这个功能吗?”

    “我们数学老师好凶,他还总喜欢让我到讲台上答题,今天又抽到我了……我在上面做了半天,算的答案还是跟练习册上的答案不一样,他就让我在黑板那儿站了到了下课,我跑到办公室去问他,他好不耐烦地扯过我本子当我面给我算,结果算出来跟我的答案一样,是练习册的答案错了……”

    “我这回考试没考好,我爸爸昨晚骂我了,我很生气,但是今天下好大的雨,我看到他撑着伞,冒着雨跑到校门口来接我,还朝我招手对我笑,我就一点儿也不生气了……”

    “大伯和大伯母现在也不跟我们家一起过年了,他们看到我也不会对我笑了,我大概也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但是,为什么我就是想不起来那天在朝雀山上的事呢?我连自己怎么掉下去的都记不得了……”

    “今天又翻了一本明朝的杂记,真的好有意思啊,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缦胡缨就好了,我真想摸摸它的脑袋……”

    ……

    有的纸上是满满的字痕,有的纸上又只是零星几句。

    在这样静谧的夜,灯下的人一张一张地翻看着,似乎通过这些零碎天真的字迹,他便好似看过了那个姑娘的四年光阴。

    看她说着自己琐碎的小事,看她说着自己的烦恼与快乐,曾经这些在他眼中毫无温度的一字一句,仿佛都成了一帧又一帧有关于她的画面。

    “男朋友你怎么还没找到我!你好笨鸭!”

    单薄的信纸捏在他指间,他看到上面刻意写得很大的“姜照一”三个字,失了血色的唇不由微弯。

    烛火跳跃,他好似不知疲倦般,翻看曾经她寄来的每一封信件。

    直到最后一封,她所有明快的情绪都停留在字里行间,后来她遭受的生离死别她没再写在纸上,也没有再寄给他。

    也不管他有没有回应,她总是习惯在纸上向他诉说自己的烦恼与开心,但她最难过的事,却永远都习惯藏在自己心里,不说,也不让任何人看。

    “李闻寂,郁城是一个永远住着春天的城市,就好像蜀中很少有地方下雪,我住在锦城好几年,也没见过锦城下雪。”

    耳畔有了她的声音,他忽然想起了在郁城的那个夜晚,他们在小广场上看电影,她扑进他怀里,说:

    “这里也许永远不会下雪,就好像你很可能永远不会爱我。”

    他忽然抬头,目光落在门外盈满月辉的院子。

    夜风卷着几片叶子在半空摇晃着,又很快下坠。

    锦城的夜霓虹弥漫,各色的光影穿插着,映出地面浅浅的水洼,穿透枝叶的缝隙,落在许多人的窗上。

    “这段时间我给他写了很多信,但是他一封也没有回过,”姜照一抱着双膝坐在地毯上,“他不愿意来见我,也不理会我的任何消息。”

    “我已经很努力了,”

    她垂着头,声音很轻,“可是我好像有点自不量力,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神,我无论怎么做,都不可能教会他爱我的。”

    “他不爱我,所以他永远也没有办法体会我对他的情感,我原本想,我就用光我的一辈子,我去赌也行,可是现在,我的一辈子还没完,他好像就要被神谕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