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3)
你真是个小气鬼！ 墨泽北没理她，兀自跑回了班。 从这天开始，一直到周天，万娇娇每天晚上都给墨泽北打五分钟的电话，主题基本都是围绕着她爸的新恋情，鸡毛蒜皮地说一堆。每次她的电话一来，墨泽北就会趴去床上开着扩音听她说，时不时应两句，就当是放松心情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又到了小休，万娇娇头天晚上就和她说了，她要趁今个放假去盯她爸的梢。 墨泽北没问过万娇娇为什么那么清楚万老师的行程和安排，总之应该是有办法，只是办法不那么光明就对了。 先前墨泽北也说过万娇娇一次，让她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别管那么多，万老师那么大个人了，做事情肯定都是考虑过后果的。但这妮子实在任性古怪，根本不听劝，而且理由一大堆，她也就没再多说。 周天中午放了学，墨泽北去孟元昊家吃了顿饭，回家后睡了个午觉，醒后她随意洗了把冷水脸，之后开始学习。 下午五点左右，万娇娇给墨泽北发了张照片。 【抓拍的，隔得远，看不甚清楚，一会我再拍几张给你。】 墨泽北点开稍稍看了眼，很模糊，都没对上焦。 【真是过分！这女狐狸还挽上我爸的胳膊了!】这次离得近，拍得很清晰。 墨泽北随手点开放大，瞧见那女人的五官，她直接愕然怔住了。 她盯着照片出神了五六分钟，之后才缓步去了书房。 她翻出一个木制的长方形小盒，这里面都是一些陈旧的老照片，有她小时候的，还有......她爸妈的。 爸妈离婚后，这些照片全被墨父收放起来了，墨泽北也只在小学的时候翻过几次，后来就再也没碰过。 她手握着一张全家福，照片里有她的爷爷奶奶，爸爸mama，还有一周岁的她。 她拿着这张照片回了卧室，和手机里放大的那张图仔细对比了一下，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了。 墨泽北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人还会回来，还是以这种方式...... 她将照片放回在木盒里，又面无表情地坐回桌前继续学习。 尽管她很克制，努力不去想这些陈年往事，回忆却来势汹汹，如何都阻断不住。 爸妈离婚的时候她还很小，三岁左右，所以许多事情并不知情。等她慢慢大了，通过一些直接或者间接的方式触及到了一些细枝末节，不过她所了解的也只是冰山一角，很多真相都被岁月和守口如瓶的人掩饰住了。 墨泽北爸妈当初结婚，并非双方自愿，至少墨泽北的mama是不情愿的。在墨父之前，她mama和外地来的一个快毕业的大学生好上了，两人偷食禁果，最后怀了孕。 那个大学生家里有未婚妻，不能娶她，毕业就偷跑回了外地。墨泽北的外公外婆没有办法，只能托关系带着怀有身孕的女儿去私人诊所做了引产手术。那个年代身子不清白的女人都不好嫁，更不要说做了这种手术的女人。 为了摆脱街坊四邻的非议，也为了女儿的后半生考虑，墨泽北的外公外婆带着女儿从N城来到J城，就此在这里安了家。 后来机缘巧合下，两老口认识了墨父，念及他为人老实忠厚，又有文化知识，便想着把女儿托付给他。 但是墨泽北的母亲压根看不上墨父，嫌他呆板无趣，死活不肯答应，两老口苦口婆心，和她分析了一通利害关系，又劝说了大半年，最后她勉强应了。 只是结了婚，她也不安生，还没过一年就背着墨父和一个商人偷偷好上了，等俩人离了婚，第二天她就和那商人远走高飞了。 墨泽北只知爸妈感情不和，mama总是看不上爸爸，最后和一男的跑了，剩下的很多真相她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mama的风评一直不是很好，街坊四邻都说墨父娶了她是吃了大亏，还说她跑了也好，免得教坏墨泽北。 墨泽北被汹涌的回忆冲击得脑袋有些发胀，她起身去冲了个澡，水温调得很低，淋浴开得很大，她想将脑袋里那些如乱麻破网般的记忆碎片冰凉个通透...... 很久之后她才从浴室里出来。 她坐在沙发那擦头发，动作很慢，眼眸也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好这时墨父回来了，他今天去了一趟敬老院。 爸......墨泽北缓缓站起了身，隔空喊了句。 墨父换好鞋，转身看向她：有事？ 墨泽北一时有些语塞，她手垂在身侧，抬起又放下：没事...... 过去的事终归是过去了...... 第五十六章 简单吃了晚饭，墨泽北骑车回了学校。两节晚自习，她几乎没说一句话，就在那埋头刻苦。 曲君之看出她有些不对劲，下了晚自习，她跟着墨泽北一起往后门走。 你是不是有心事？ 墨泽北嗯了下，又道：但是我不想说，她勾了下书包肩带，明天见。 好。闷葫芦不想多说，曲君之也没办法。 三人刚骑车走出校门，墨泽北就接到了林晓然的电话。 她停下车，和周若馨、孟元昊说了声：我接个电话。 两人点点头，停下来等她。 墨泽北双脚撑着地，右手握着手机：怎么了林老师？ 你现在来我家，我有急事找你。林晓然给她报了个地址和门牌号。 墨泽北倒是有些意外她有事找自己：好，我现在就骑车过去。 和俩人简单解释了两句，墨泽北便骑车去了林晓然的小区。 到了房门口，她刚按了两声门铃，门就开了，接着她就被林晓然一把拽了进去...... 墨泽北身子晃了下：林老师，我还没换拖鞋...... 别管那个......林晓然急匆匆地把人拉进了自己的卧室。 我妈来了，咔嚓一下，林晓然将门反锁了，折腾着要给我补身子，大晚上的还炖鸡汤给我喝，我肯定喝不完，你一会帮我解决掉。林晓然不和她爸妈住在一起，她爸妈住N城也就是隔壁市，林晓然自己住J城。 林晓然基本上一两个月才回家一次，平时都是和她爸妈打电话，一般不视频，这次是在林母强烈的要求下她才不情不愿地开了五分钟的视频，谁曾想这短短五分钟的视频就开出事了，林母瞧着屏幕里的林晓然瘦了好多，身上都没几两rou了，顿时心疼得不行，非要过来照料她。 林晓然简直头大，她费心费力，抽时间找教练，挥洒无数汗水，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减下来的瘦美身形，要是就这么给喝没了，她非得哭死不可。 晓然，林母将海碗端上桌，快出来喝鸡汤了。她刚刚在厨房还听见门铃响呢，也不知谁来了，林母擦了擦手，过去林晓然的卧房那，敲了几下门。 听见了她妈的敲门声，林晓然拽了拽墨泽北的衣袖，目光中带了点祈求：你一会一定要多喝点。林母在厨房捣鼓鸡汤时，林晓然就在客厅里来回走动，琢磨着能替喝鸡汤的人：晗曦肯定不行，她需要保持身材，蔚岚肯定也不行，她本身就讨厌鸡汤......想来想去，只有墨泽北最合适，这人瘦削不怕胖，又是高三生需要补充营养，最主要的是她俩关系还算熟悉，林晓然也不会觉得找她帮忙不好意思，而且她还是女孩子，过来家里喝鸡汤，林母也不会多想。 墨泽北嗯声，顺着她的话讲：正好我也有点饿了。 太好了，林晓然激动地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臂，接着又小声嘱咐道，这几天晚饭少吃点，说不定我还会叫你过来。 墨泽北表情滞了下，随后缓缓点了下头。 门一打开，林母就愣住了，盯着墨泽北看了看，目光又转向林晓然，眼里有疑问，头发这么短，该不会是个男孩子吧...... 墨泽北的校服T恤外面穿了衬衣，她人高瘦，发型又中性，猛一看还真有点像男生。 妈，这是我的英语课代表墨泽北，给她妈介绍完，林晓然又转而看向墨泽北，这是我的母亲，炖汤能手连女士。 墨泽北闻言浅浅笑了下：伯母好。她一开口说话，林母就辨别出她是女孩了，又听介绍知道是个学生，便放了心。林家有条规矩，林晓然不管和谁谈恋爱，要是打算和对方深入发展，想要同居之类的，必须先把人带到家里让老两口过过眼。 泽北小同学，林母一脸笑容，我炖了鸡汤，你正好赶上了，留下来喝一碗再走。 林晓然听后笑了，都不用她开口留人了。 墨泽北将书包放在沙发那，三人坐去了餐桌，林母亲自动手给两人盛汤。 妈，泽北现在高三，正是费脑子的时候，你给她多盛点鸡rou，好好补补身子。 林母倒是个实在人，听女儿这样说，真给墨泽北多盛了些。 你们俩快喝，这鸡汤我是下了功夫的，炖了两个多小时呢。 妈，林晓然暗暗给林母使眼色，您去客厅看会电视吧。 林母了然，这是女儿在提醒自己她坐在这，墨泽北会放不开，不好意思喝汤。 好，你俩慢慢喝，林母起身，笑着道，我去看会节目。 林母一走，林晓然显而易见地舒了口气，感慨道：沉重的母爱。 墨泽北喝汤的动作一顿，随后小声说了句：其实也挺好的。 林晓然后知后觉地想起墨泽北是从小就失了母亲的，心里顿时涌出几分歉意，她想说几句宽慰的话，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趁着林母不注意，林晓然将自己碗里的鸡rou又拨给了墨泽北一些：多吃点，我妈的手艺真挺不错的。 嗯，我吃出来了。 大半的鸡rou和汤都被墨泽北解决了，林晓然没碰多少。 伯母做的鸡汤很好喝，我很喜欢。临走前，墨泽北对林母真心实意地夸赞了一番。 真是个好孩子，连女士很欣慰，你下次有空再过来，我还会做鱼汤。听晓然说泽北这孩子喜欢吃鱼，连女士就上了心。 好。墨泽北鼻腔有些发酸。 电梯门关上的那刻，墨泽北吸了吸鼻子。 她不记得在三岁之前，母亲有没有给自己做过鸡汤，总之跟随父亲在家的日子，她是极少喝到的，墨父不擅长煮汤...... 回了家，她先洗了个澡。擦头发的时候，万娇娇给她打电话了。 现在还不到十点半。 她应该是有紧急的事告诉自己。还很可能和那人有关。 墨泽北握紧毛巾，盯着屏幕上的来电，迟迟没有动作。 电话因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掉。 万娇娇又打来第二遍。 墨泽北放下毛巾，拿过手机，滑了下屏，起身回了卧室。 我爸今晚不回家了，万娇娇在房间里赤着脚来回走动，她哼声哼气道，他一定是和那女狐狸开房去了！ 墨泽北沉默着，没接话。 万娇娇心烦地抓了抓头发，语气忿忿：这女狐狸也不知给我爸灌了什么迷魂汤，我爸单身那么多年也没见他对哪个女的动过心，这个女的倒是能耐，三两下，就把他的魂给勾走了！ 墨泽北抿了抿唇，垂眼瞧着桌面，还是没说话。 万娇娇又在那边继续嘟囔叨咕，墨泽北最后只轻轻说了句：五分钟到了，我挂电话了。 结束通话，墨泽北将手机关了机，之后她拿出本书坐在桌前学习。 这夜她又熬到很晚，凌晨两点多才上床睡的觉。 第二天万娇娇没去上课，她一个人坐车去了她外婆家，还将手机关机了。 周五的中午，墨泽北接到了万娇娇的电话。 我爸他得了失心疯了，他要娶那个女狐狸！ 万宗林这几天和学校请了假，去了万娇娇的外婆那，提了自己和这个女人的事，还下了结婚的决心。 外面下起了小雨，墨泽北推开窗，听着淅沥的雨声，小声地问了句：你在哪？ 我妈的墓园这。她眼角有泪滑过，又被雨水很快冲了去。 回家去，别感冒了。 万娇娇抹了把泪，瘪着嘴：他都要娶女狐狸进门了，我哪还有家啊！ 墨泽北心微微触动，她声音略哽了下：至少你还有爱你的外婆。 那边沉默了几秒，随后墨泽北又听到了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我爸以前不这样的，他也很爱我。 墨泽北伸手关了窗，雨声被隔绝了一部分。 万娇娇心有不甘又裹着怨气：他一定是被那女狐狸迷了心！ 墨泽北静静听着，不置一词。 又过了十多分钟，万娇娇才哭哭呜呜地挂了电话。 晚上，饭桌上，墨泽北破天荒地问了句：爸，你当初为什么要和妈结婚呢？ 墨父夹菜的动作顿住，他缓缓抬眸看向墨泽北。 我随便问问，您要是不想说，就当没听见。 墨父放下筷，眼眸暗了下去，沉默了会，最后沉声开口：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听从父母的意愿结婚了。他性格木讷寡言，不会和人相处，更不擅长经营婚姻，但是父母却希望他能够结婚生子，为墨家留后。当初墨泽北的外公外婆不仅找了他，还找了他的父母，墨林厚道孝顺，在两家老人的口舌之下，答应了婚事。 墨父的答案墨泽北也不是很意外，本来她父母的婚姻就是不幸福的，这是难以掩盖的事实。 除了开头，父女俩聊了几句，剩下的时间都是沉默相对，只是到了最后，墨父又开口叫住了起身的墨泽北。 墨泽北扭头看过来。 还有一件最不后悔的事，他的声音很轻，却也能够让墨泽北听到，就是有了你。 墨父说的这话让墨泽北心里释然了不少，她点点头，回了卧室。 晚上九点，木晗曦给她打了电话。 小鬼。 嗯。墨泽北侧躺在床上，耳朵用力贴着手机。 最近还好吗？这些天墨泽北几乎都没怎么和自己联系。 还好。 明天还是那个时间，过来我家，我给你补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