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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怕国破那天自己要从城楼一跃而下。所以一直在潜意识里准备…… 现在全给了姬时昱,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心疼,只怕不够,不够,中原富贵,三千两在这里是巨款。在那里估计激不起一点水花。 “早知道我就该再存些钱。”她自责又懊悔。只要一想到姬时昱一个人孤立无援的样子,她就难受。 姬时昱一手拿着荷包,眼眸深深地望着她:“都给我了,阿姊你怎么办?” “什么我怎么办?我又不需要用钱。”大不了她就去城楼一跃而下。投个胎而已,没什么好怕的,就是死得有点不好看。 下次见到神仙,问问能不能学个好的死法,脱魂儿出就不错。 杜鹃一直在沉默地收拾东西,闻言也掉下眼泪。 使臣在门外催促,她知道不能再拖。 她一路送他出了宫,到了城外的路口,被杜鹃拦了好几次才拉住缰绳下马。 纵然再是不舍,分别的时刻还是到了。 姬时昱站在他面前,拉着她的手,再一次重复:“阿姊,我一封王就来接你。” 旁边的使臣面露诧异,接着又眼含嘲讽,只觉得这小儿怕还没弄清楚状况,才会如此异想天开。 他是后族嫡系部下,知道得比别人更为详尽。 公孙家拉九皇子回去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族里已经把二房嫡幼女送进了宫里,只要对方诞下龙子,九皇子就成了一个废棋。 怎么看都是个死。 金蟾不知这里头内情,知道了也不想搭理他,只重重地点头:“好。我等着你。” 无论如何,心存希望总是好的。 他粲然一笑,上前一把拥住她,不过一秒又放开,退后一步,翻身上马跟上前面的队伍,再没有回头。 她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恍然发现,他已经这么大了。 ********* 金蟾从梦里哭着醒来。她又梦到了那个孩子。 距离他离开,已经过了两年,这两年他杳无音讯。而她也已经很少做梦了。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梦到。 当初她回来,整整哭了半个月,她从来不知道自己那么能哭。 她仿佛终于理解了母亲的悲痛。她一直以为那种痛苦是短暂的,分别才是长久的解脱。 哭什么呢,她想,她什么都不能做,还要让人照顾,给家里带来麻烦,走了不是更好吗?对所有人都好。 可现在她才明白,在这样一段关系中,付出的那一个,并不是只有付出。 母亲是如此,她亦是如此。 外人看来都是姬时昱依赖着她,她其实也在依赖着姬时昱。 他让她找到自己在这里存在的意义,并不是一味地龟缩起来,等待着头上那把随时可能落下的刀。他们相依为命,彼此信任,什么都可以倾诉,什么都可以托付。 她问自己,倘若姬时昱双腿瘫痪,或者耳聋眼瞎,她愿意照顾他吗? 答案是愿意的,不管他经历什么,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他能活着,她就愿意,只要他能活着。 第10章 京城,九皇子府。 主院厢房灯火通明。小李子带着大夫从抄手游廊匆匆赶来,推门而入时,迎面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脚步不停,朝床上的身影恭敬地喊了一声:“主子,医者来了。” 身影轻轻“嗯”了一声,明明是少年的声音,却已令人不敢小觑。 医者谨慎上前,看到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不免倒吸一口冷气。 “公子之伤,当为暗器所至,虽侥幸避开要害,然此法阴毒,器上倒刺诡异,深入rou里,强行拔出孔伤心脉。只能剔除周围血rou,方能取出。” 少年点点头。大夫这才从医箱里拿出工具。刚准备上麻药,却被少年抬手制止:“直接动手就是。” 大夫面露犹疑:“这……割rou之痛不可小视,若公子受不住乱动,老夫恐失准头。” 小李子上前一步:“大夫,直接动手吧,我家主子受得住。” 大夫无法,只得提心下刀。心中却越来越惊异。 他一生行医,治病无数,所见伤患,不说个个呼痛不止,也莫不是哀哀□□,然面前这少年,观年纪不过刚刚束发,承受这剜rou之痛却不动声色。 若非天生痛感异常,将来便定是人杰鬼雄,因此下手愈发谨慎。 小李子看着趴在床上的主子。 他贴身伺候九皇子,自然知道他为什么不用麻药。 他是不会让自己陷入昏迷的,他不相信任何人,不管是多重的伤,都会保留神智。 便是睡觉也睁着一只眼。有丝毫动静就会立即惊醒。 靠着这份警觉,不知多少次死里逃生。单凭这一份狠意,就是那些金尊玉贵的皇子们比不上的。 小李子在心中冷笑一声。 想当初九皇子回来,谁都当这是个没受教化的懵懂小儿,只怕活不过两月。还有不少人受他好颜色的蛊惑,只等着他落马据为己有。 然而谁知这个看起来昳丽秀美的人,心思诡谲,手段很辣,一下子打的一帮人人仰马翻。前段时间连呼声最高的三皇子也落了马。 可笑公孙家还以为自己找了个傀儡,做着统领天下的美梦,别到时候被吃的连个骨头渣也不剩。 他拢了拢衣领,神情越发恭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