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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冠军侯[重生] 第2节

    他方一松手,曹襄便蹿了出去,直扑到了摇车旁,踮起脚,扒拉在摇车的边边上便往里瞧。

    曹盈已哺了母乳,被整个裹在柔软的绒毯里,睁着眼却没有哭闹,看得曹襄格外新奇——他本以为曹盈是睡着了才没什么动静的。

    她脸蛋莹白,虽五官还未完全长开,却因颊上没有什么rou,而显得脸盘小小的,唇也不较寻常婴儿红润,只是泛着水光的浅粉色。

    那双淡棕色的眸子此刻倒映着曹襄的样子,让他激动得想要大叫。

    但他到底还惦记着不想被人抓着了,明日白挨平阳公主的打,便掐着嗓子向霍去病喊:“霍去病你快过来看,我meimei看我了!”

    他伸出手,尽量放轻力道地拿食指戳了戳曹盈的脸,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触感叫他更兴奋了。

    “太可爱了这也!先生管这种叫什么来着,对了对了,冰雪可爱!不对,冰雪那冷物哪比得上我meimei,她比冰雪可爱多了!”

    “你抟雪球砸先生的时候,玩得不也老开心了。”霍去病堵了他一句,又瞧了瞧外面的动静,到底是没抵住他自己对曹盈的好奇心,也摸了过来。

    他较曹襄小一岁,身高不如曹襄,便是踮起脚也看不到摇床内的状况,因而只得先去搬了个小脚凳垫着脚,这样高度才超出了摇床一截。

    借着柔和的月光,他得以居高看着摇床内躺着的小小婴童。

    他人弗一出现,她的视线便转向了他,与他对视上时忽地朝他笑了,无邪的笑容叫霍去病也生出了些欢喜,下意识也对她笑了,赞同曹襄的话道:“确实可爱。”

    自己的meimei被肯定曹襄高兴,只是曹盈这样的区别待遇却让他心中嫉妒不甘了。

    “怎的你一来她就冲你笑!盈盈你看我,看我呀,我才是你哥哥啊!”

    曹襄不甘心地唤着曹盈,却还是没能唤得她的注意力,又不能拿她如何,只能自己憋起了气。

    “许是你方才将她戳得难受了吧。”霍去病见她娇嫩的脸颊有半边有些发红,安慰似的用手背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但他没能多动作,因为他的手被一双小手捏住了。

    捏着他的力道不大,似乎稍一挣便能挣开,但是她柔软脆弱的样子让霍去病不敢动作,只瞪大了眼,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曹盈。

    她的绒毯裹得不算紧,但也不是婴童轻易就能将手抽出的,更别说这么捏住他的手了。

    曹盈确实是用尽了浑身力气才挣出手来抓住他的。

    婴儿的体力不济,她更是弱质,只这么一动,熟悉的体虚之感便涌了上来,让她心肺难受,有些窒息感,只得张着小嘴喘了会儿气,但那双眼仍不愿从霍去病脸上移开。

    她聪慧,一见自家兄长的幼年便意识到她是重生了,回到了二十一年前方出生的时候。

    依然还是这副羸弱的身子,但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她终于得以抓住这个人的手。

    曹盈认真地打量着他,男童五官很精致但并不女气,与身侧同样俊秀的曹襄一比,少了一分贵族血脉里的内敛矜持,多了一分天然就有的不羁骄傲。

    一笑便将两颗小虎牙给露了出来。

    很好看,让曹盈移不开目光也放不了手,倒是主动以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背,感受他比自己略高些的体温。

    霍去病与曹襄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总不能强动作真伤着了她。

    “她许是将我的手当作玩具了,你去找个玩具引她注意力,她应就松手了。”还是霍去病想出了个法子,支着曹襄赶紧去寻个玩具替了他。

    他两本就是偷摸着来的,待的时间不能太久。

    因着无论是叫府中人发现他们两半夜没在屋中安睡,还是一会儿睡在隔壁的奶娘回来,发现他们两偷偷来撩拨曹盈,明日怕是都逃不过一顿平阳公主的教训。

    然而曹襄在屋中好不容易寻来的几个布偶都没能哄得曹盈松手。

    他怕真叫人抓住,慌了神,也不论曹盈这刚出生的婴儿听不听得懂他的话,便向她讲起了道理。

    “盈盈你松手吧,时候不早了,我与霍去病需得回去了,你不晓得娘亲发起火来多可怕,你也不想看爱你的哥哥挨打吧。”

    曹襄配合着自己说的话,手舞足蹈地形容起了平阳公主发起火的样子,试图让曹盈明白。

    然而他的动作不够形象,曹盈也从未见过平阳公主发火,实在不知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情状。

    母亲面对她的态度总是慈爱而带着些忧心的,便是她求着退婚的那一次,母亲虽表露出了些愤怒,却也不是对她的,因而刻意压制住了。

    平阳公主只是抚着她的长发说,往后不会再容人来她面前嚼舌根,她是平阳侯府的女儿,陛下的外甥女,谁若是不识好歹,她这个母亲绝不会轻纵。

    之后曹盈便听戴雪说,那曾与她订过亲的世家,家主于朝堂上犯了错遭了驳斥,一家皆被驱离了京都。

    远离了京都这权力中心,回到封地虽说吃穿不用担心,却也只能从此沦落成二流、三流的家族。

    一个没有未来的家族,他家嫡子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好亲事。

    “盈盈你是不知晓,上一次我向先生扔雪球,不留心扔中了爹爹,害得爹爹烧了两日,娘亲就亲拿柳条抽了我一顿,还罚我跪祠堂跪了两日,只有清水和干饼,我都饿瘦了一圈!”

    曹襄回忆起上次跪祠堂的经历就心有余悸,不过为了维持做兄长的尊严,还是没说他被入夜后黑漆漆的祠堂吓得满脸是泪,哭喊着让平阳公主放他出去的事。

    “你倒是记着罚,记着厉害,怎还皮猴似的犯事。”清润的男子声音忽地响起,曹襄猛地转头向声源处。

    他头扭得太快,竟将脖子扭着了,“哎呦”一声差点坐倒在了地上,却被男子快步接着了。

    原是平阳侯曹寿来了,他被曹襄撞在胸膛,闷哼了一声,因这力道退了几步,好歹是站稳了脚步,有些好笑地骂曹襄道:“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是与谁学的,唉。”

    曹襄手摁着脖子的酸痛处,眼眶中是先前被痛激出的泪,委屈地喊了声“爹”,又念着自己这是被捉着了,便小声地求情道:“你别与娘亲说嗷。”

    “你知道你娘亲的厉害,便少触怒她。”曹寿有些无奈地在他鼻子上点了点,扶着他站稳了,这才行至了摇床边,见着了曹盈捏着霍去病手不放的情景。

    霍去病小声地唤了声“侯爷”,也认了个错。

    曹襄点点头没有与他计较:“我知晓必是那皮猴拽你来的,不是你的错,无妨。”

    曹盈淡棕色的眸子终于换了注视的对象,虽然仍不愿放开霍去病的手,但却看向了自己的父亲曹寿。

    她对自己这个父亲其实没有什么印象。

    年幼时自己常发烧,本就没有太多清醒的时候,而自己这个父亲也为了养病早便回了封国,与她相处时日不长,又离世得早,因而只在她心中留下了个浅淡如烟的影子。

    曹盈只于府中散心时,听侍女们闲聊起自己这羸弱的体质怕是就是继承自她父亲的,以为父亲怕也是个常年浸染于病痛的药罐子。

    然而眼前的男子虽说脸色有些苍白,也不较寻常男子健壮,但是并不见病痛缠身,至少从他的表情看不是。

    她的父亲温柔地俯下了身,落了一吻在她的额头,夸她道:“盈盈醒着也不哭,真乖。”

    曹寿身上是微苦的草药香,很淡很好闻,曹盈眨了眨眼,单从他的语气也能感受得到他对自己的绵绵爱意,暖了心便向他笑眯了眼。

    “不公平!”旁边的曹襄见这一幕更觉得恼怒,大呼小叫道:“怎见你们两都笑,独不对我笑!”

    曹寿在他发漩上按了按以作安抚,让他不要跳脚闹起来,然后向霍去病道:“看来我家盈盈很喜欢你啊,又对你笑又牵你的手。”

    霍去病被曹寿说得脸上泛了些红,倒不是真把曹寿口中的喜欢当了真,只是他也觉得曹盈这刚一出生的女婴与自己有些说不清的羁绊,又被曹寿挑破这一点,有些羞。

    曹寿也不过是逗他一逗,伸手将这两个孩子的手都虚笼在自己宽大的手掌中,向曹盈道:“盈盈乖,且松了手,明日白日里爹爹再领两小哥哥来看你。”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不可思议的魔力,足以安稳人心,特别是对已经困倦到不行的曹盈来说。

    得了曹寿的许诺,知道明日仍能见到霍去病,她像是心中放开了一重束缚,终于再耐不住沉重的眼皮,松了手沉沉睡去。

    她睡颜恬静,三人忍不住又稍看了一会儿,才被曹寿领着往外走去。

    “爹爹是如何抓着我们的,你去我与霍去病的住处看了吗?”曹襄有些懊恼地想,是他两以枕头伪装出的样子不够像吗?

    “没,我不知你两来了。”曹寿轻笑,倒也实话实说:“我自己晚间念着盈盈睡不着,便避了旁人过来瞧瞧了。”

    “好哇,爹,娘亲可是最喜欢念叨你睡眠饮食的,你还偷来看盈盈,你比我与霍去病犯的错还大!”曹襄一听是这么回事,立刻又活泼了起来。

    曹寿伸手掐住几乎蹦跶起来的曹襄的脸:“怎的,还想向你娘告我的状不成?小皮猴你有多少把柄被你爹我捏在手上,是不是都浑忘了?”

    “不敢不敢。”曹襄一想自己的斑斑劣迹,头便摇成了拨浪鼓,一下又触到了方才脖颈的痛处,五官立刻又皱了起来。

    他父子两和睦融融,霍去病没有参与进去,他跟在他两后面,思绪仍留在曹盈那里。

    方才小手捏着她的感觉,那双澄澈却似盛了许多情感的眼睛,都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他认知中,婴儿都是吵闹不休的,只睡时才会稍得安宁。

    一个像曹盈这样乖巧的meimei吗?霍去病露出了笑容,那他必不会让她受旁人的委屈。

    第3章 安静   你是不是在忍耐

    第二日曹盈被奶娘抱着再见到霍去病时,他正与曹襄挨平阳公主的训。

    父亲曹寿坐在座椅上,虽没有被平阳公主训,却也是表情讪讪有些无奈。

    “能耐了啊你们,半夜里摸黑去盈盈那处,旁的没学到,倒是学会伪装了。”

    平阳公主刘慧对着眼前两个垂头认错的小萝卜丁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口中说着“你们”,针对的主要还是曹襄,霍去病只是连带的。

    她才因生产损了元气,此刻底气有些不足,可是却没在气势上弱下去,明艳的五官因她正动怒而更生动,只是无人敢动心思欣赏了。

    平阳公主一想这三人夜里去扰曹盈便恼,曹盈一出生便被发现比寻常婴儿轻弱许多,猫儿幼崽似的未睁开眼又不哭。

    她听稳婆与大夫这么说时,急得差点昏厥过去,差点不顾刚生产完的虚脱便要亲看看自己的女儿如何了。

    好在稳婆见她情绪波动,赶着为曹盈净身沐浴了,便连忙将曹盈抱来让她得以亲见,这才稍见宽心。

    也就是因着曹盈的脆弱,平阳公主才没有许在外等候许久曹襄来看meimei,怕他不知轻重伤了本就虚弱的曹盈。

    按她原意是想着好生为曹盈哺乳后,再让她好生睡一觉。

    等到隔日,再央曹寿领着曹襄去看的——结果倒好,这猴儿鼓动着霍去病竟是自己趁夜无人看顾时去了,八成还是曹寿领的头。

    若不是因着昨儿白日里她因体力耗尽一直睡着,夜里忽的醒来便没了睡意,起了意去看曹盈,她都不会知晓他们做出这样的事。

    她一开始本来是思量着先去看看曹襄,之后再往曹盈那里去——如果曹襄醒着,她还想表达一下她对曹襄的关怀。

    毕竟她有孕这些月,对他没法那么重视。

    如今已经生下了曹盈,总不能让曹襄以为她只在乎meimei,完全不在乎他了。

    被侍女搀着行至曹襄与霍去病同住的屋子时,她见烛火皆灭,屋内又没什么动静,便也只稍开了门往里看了一眼。

    光线不好,她又没太仔细看,就以为曹襄与霍去病都蒙头睡着,所以打消了再与曹襄说话的念头,抬步便离开了。

    哪知道往曹盈住处还未行几步,迎面就撞上了有说有笑的曹寿曹襄父子两并霍去病。

    她一看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时辰已晚,再不让这三人睡,天都要亮了,因而她到底是憋着一口火让他们都先去睡了,白日里再算账。

    曹寿还好,他深知妻子的脾性,明白自己若是近日缺眠又要招她更大怒气,勉强是逼着自己睡了一觉补充了精神。

    曹襄与霍去病却是根本没睡,此刻都蔫蔫的,又必须得顶着精神听平阳公主的训,更显颓靡。

    昨夜回去后,曹襄不知母亲要如何罚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向霍去病念叨着后悔:“早知母亲也会往盈盈那里去,我便忍一忍白日里再去看了,这下可好,明日定是没有好果子吃。”

    “我早便劝了你,你不是不听吗?”霍去病瞧着他这副惶惶的样子,有些好笑地道:“你什么罚没受过,罚也学不乖,夫人怕是都不预备罚你了。”

    他天性聪慧,知晓自己到底与曹襄是不同的。

    平阳公主是因得了陛下青眼而进宫的小姨卫子夫,才提拔他作了曹襄的伴读,想要加强两家的关系——本就是有目的性的。

    因而平阳侯与平阳公主对他表露的态度也是关切而不过于亲近,这种情况下自然也不会罚他管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