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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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富茬儿! 庄老板把东西打包好递给他,还多送了几个小罐子,满面笑容地说道:您别看我这个铺子小,很多东西我都没有摆出来,客官以后若有什么想要的,吩咐一声,我保准给您找来。 沈文宣点了下头,客气地笑了笑,眼睛又瞥回柜子上放着的糖罐,踌躇了几秒,问道:这糖怎么卖? 这是蔗糖,一两一百五十文,红糖要便宜一些,一两一百二十文,我这儿还有蜜饯,只是要更贵一些。庄老板笑着说道。 沈文宣回敬他一样的笑意,然后果断转身,不买! 他只知道古代的糖很贵,可没有想到能贵到这个地步,二两糖都比一斤白面要贵了!还有其他零零散散的东西,古代的生活费这么高的吗? 出了杂货铺沈文宣直奔柴市街,幸好这次没有煞笔挡路,沈文宣成功在后巷找到了那户梁姓人家,由于是卖私盐,所以那户人家很谨慎。 起初还说不卖盐,直到沈文宣把杂货铺老板的名头抬出来,那梁姓人家才放松警惕,但最多只卖给他五两食盐,多了不卖。 五两也就是半斤,沈文宣估摸着也不少了,花了五百文买了下来。 沈文宣转道又去了粮铺,本来之前他还想着多买一些包谷面什么的,但真的尝到了包谷面的口感,那味道......真的一言难尽,平白多一股酸味,有点儿像放馊了的玉米面。 所以沈文宣果断买了五斤精米和五斤白面,三斤玉米面还有一斤番薯,一共二两二百十九文,照例给粮铺活计两文钱,让他送到城门口的赵家医馆。 他身上背着一个背篓,里面已经装了不少东西,手上还提着装油、装醋这类的小陶罐,尽管买的粮食不是很重,但他没有手拿了。 等把脑内列的清单买齐了之后已经到了下午,沈文宣摸摸肚子,在一个馄饨摊坐下来吃起了馄饨,皮薄馅大,一口一个,唇齿留香。 几天不来,这个小县城比之前更加热闹了一些,与第一次见到的相比有了些繁荣的迹象,虽然还是矮房土街道,有个马车经过能扬起一层土。 沈文宣挪屁股背对着马路坐着,保护自己的馄饨。 喂。 后面突然传来声音,沈文宣一顿,转回头看了一眼,竟是那个马车停了下来,有个穿着红绸缎的小少爷臭着脸从马车上下来,沈文宣眯起眼仔细想了想,他记得这小子叫木子...鑫? 怎么每次来县城都能看见他?蹲点? 沈文宣转回头继续吃自己的馄饨,对走过来的小少爷当作没看见。 木子鑫一见他如此嚣张的态度心中的火气就蹭蹭地往上冒,但想到自家父亲的交代又勉强压下自己的脾气,嫌弃地进了馄饨摊简陋的棚子里坐下,正好坐在沈文宣的旁边。 轻咳一声,木子鑫开始背父亲教他说的长篇大论,不带一丝感情,宛如老和尚念经。 沈文宣:...... 全程当他是空气,沈文宣一边吃一边在心里默默算钱,这一通买下来他还剩下十六两八十一文,这些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每次买东西的时候他都会观察县上的店铺,木器行、铁器行、客栈、青楼、酒楼一个不少,按理说这里怎么也谈不上是繁荣的地方,却五脏俱全,大概是因为接近边境,那些个士卒军爷成为消费主力了吧。 木子鑫抹下脸皮在旁边巴拉了老半天,一抬头见沈文宣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饭,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竟是半句都没有听进去! 他可是木家最受宠的小少爷,哪受得了这般对待!登时拍桌而起,气得想抡起椅子砸他,幸好旁边的小厮拦下了他,拍着胸口给他顺气。 沈文宣哐当一声放下手中的勺子,慢条斯理地从袖子中掏出一块手巾擦嘴,然后起身、付钱、走人。 喂!我刚才提的交易你到底听见了没有啊?!你给我画一张同样的曲辕图,王胖子给你多少,我他妈给你双倍!不!三倍! 木子鑫气得拦在他面前,他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了,这个人还想怎么样?!艹!要不是那王胖子把曲辕犁的图纸转手给了郡城里的大人来做,他们不好照搬,他用得着自降身份来搭理这么一个乡野草夫吗?想想他都掉面子! 曲辕犁只卖一次,你若想要图纸就去找王老板,不要sao扰我。 他很忙的好吗? 话说王老板的脑子还算灵光,曲辕犁的工艺简单,其他木器行能轻易抄了去,到时候就是价格战了,白让其它木器行占了光,但交给有权势的人来做就不一样了,其他木器行就是再想也不敢轻易动手。 利润自然也是那位有权势的占大头,但王老板能靠曲辕犁搭上这么一位人物怎么也不吃亏。 沈文宣低头看着眼前这个脑子不怎么灵光的木少爷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越过他要走。王老板这么做不仅断了其他木器行的路,也是断了他再卖曲辕犁图纸的路。 巨大的利益面前谁都不想一家独大? 这木家竟然还想着插手分一杯羹,也不知道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了。 拦住他!木子鑫恨声道。 沈文宣周围顿时围了一圈人,路过的百姓纷纷避让,只敢三五成群地围在外围,对着这里窃窃私语,馄饨铺的老板见事情不妙,猫身躲进里面的屋子,走之前还不忘拿走沈文宣放在桌子上的饭钱。 沈文宣站在几个拿着棍子的大汉之间,环视一周,慢条斯理的,丝毫不见一分慌张。 虽然他顾及着自己的身板不会主动上去打架,但真有人打上来,他也不是做缩头乌龟的人,即使打不过,但狠必须要狠。 不过......现在可用找不着他打。 沈文宣转头看向馄饨摊上唯一没有走的另一桌客人,桌子上有四个人,一个身形瘦弱些,另外三个都是肌rou猛汉。 那个偏瘦弱的抬头注意他的视线不禁笑了一声,也不藏着捏着了,摘下自己头上戴的帽子,赫然是王家木器行里的那个小二儿。 木小少爷,生意不成仁义在,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呢?先生奇才,以后我们王家木器行还要仰仗先生呢,你要是敢冲撞他,我们王家木器行可不答应。 小二儿走出来对着沈文宣深拜了一恭,而后转身,笑眯眯地看着木家的小少爷,他带来的大汉挤进包围圈里面,双臂交叉一起抱着,肱二头肌老大一块,对上木家家丁的棍棒丝毫不虚。 两队人马对上,气氛剑拔弩张。 木子鑫一看见小二这张笑眯眯的老狐狸脸就十分地咬牙切齿:王沐泽,你个王二狗,怎么哪都有你?! 他们木家自从来了这个县城就一直打压王家木器行,本来他们钱多,安和县的县太爷跟他们家又是亲戚关系,王家怎么也得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结果就是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王沐泽把他们的招数一一打回去,那王胖子拿到图纸后立即去往郡城估计也是他出的主意! 现在吞并王家木器行算是彻底成了泡影! 木子鑫气极。 王沐泽笑着说道:自然是哪需要我,我就出现在哪里啦。 他站得笔直,虽然带的人不多,但很是自在从容,他心里清楚这儿的动静这么大,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守卫军赶来,这小少爷也知道,所以根本不敢动手。 果然,不远处有阵阵马蹄声传来,木子鑫的脸色更加难看,想到县太爷和那位百夫长不对付,到底没有强装面子,临走前狠狠瞪了王沐泽和沈文宣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木家的家丁一看,不确定地对视几眼,纷纷跟在了小少爷的马车后边。 找事的走了,热闹自然散场,王沐泽留下几个人跟赶来的几个士卒说明情况,陪着沈文宣走了一路: 先生受惊了。 不惊,沈文宣道,你来得那么及时。 估计一直关注着他的动向呢。 沈文宣斜觑他了一眼:贼小子跟踪能力挺强啊,比木家的小少爷好多了。 这不还是被先生发现了吗?王沐泽笑了笑。 馄饨摊老板都躲了,就你们那桌不动,不让人起疑才怪,沈文宣翻了一个白眼,道: 走了。 先生慢走。王沐泽行礼道别。 日头西斜,只余天边一线火红。 王沐泽注视着沈文宣的背影走远,这个人以一敌多丝毫不乱,身处险境还能注意到身边异常之处,心胸胆略实乃难得,虽然跟他查到的严重不符,但正常,估计之前有污点在,所以一直在韬光养晦。 天色快黑的时候沈文宣才回到赵家医馆。 赵大夫,借宿一晚。 你当我这儿客栈呢?赵大夫在柜台上收拾药材,瞪了他一眼。 这儿可比客栈便宜,他没钱,不住客栈,沈文宣笑着递给平儿一支糖葫芦,他顺路买的,就当他的房钱了。 平儿欢欢喜喜地接过来,跑远了。赵大夫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沈文宣把身上的背篓放在角落里,包括手上的陶罐,一抬头看见桌子上的托盘,上面有一碗粥和一碗药,已经凉了,看样子已经放了很长时间。 这是谁的? 赵大夫看了一眼:还能是谁的,阿焦的。 谁?沈文宣的嘴角微微抽动。 那双儿不是叫焦诗寒嘛,叫阿焦多好听。 是,是好听,阿焦,阿娇,沈文宣笑了一声:他不吃吗? 赵大夫斜瞅着沈文宣,意味深长地道:这谁吃得下啊,哭都哭饱了。 其实也没哭,就那样缩成一团,眼神木愣愣的,好像这沈小子走了,也带走了他所有的色彩,一点儿鲜活气儿都没了,那样子,还不如哭呢。 沈文宣一顿,瞧着冷了的饭和药没说话。 赵大夫继续说道:这按话本上的,不就是一出英雄救美,然后美人以身相许的戏码吗?怎么到了你这儿不一样?而且花了那么银子救人家,结果说不要就不要,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很难想吗?我不喜欢男的。沈文宣道。 赵大夫一顿,这不喜欢双儿只喜欢女子的大庆国不少,当今天子就是如此,后宫娘娘没一个是双儿,每三年一次的选秀也只要清白的姑娘家。 但...... 你不喜欢双儿你干嘛救他? 我乐意。沈文宣皱眉,有点儿嫌他话多。 行,你乐意,赵大夫慢悠悠地道,反正他也不必懂,只是那双儿如果一直不吃不喝,这病啊,怕是好不了了。唉,本来就容易留下病根,现在 你不管?沈文宣打断他的话,你可是大夫。 我也想管,但我管的了吗?那是心病,药石难医啊。赵大夫说得言之凿凿,仿佛那双儿真的快不行了似的。 屁! 沈文宣翻了个白眼骂了一声,抄起桌子上的托盘进了厨房,不到一刻钟又风风火火地进了病房。 走至床前砰得一声放下手中的托盘,惊得榻上把自己蜷缩起来的双儿一颤。 起来吃饭! 第13章 沈文宣凶巴巴地坐在那,眼神极不好惹,焦诗寒微微偏过头,从枕头缝隙间看他。 他又回来了。 这个认知让他如逢春的枯树一般刹那间起死回生,苍白如死灰的脸也回缓了一些血色,浅色的唇勾起、浅褐色的眼睛里面光亮点点,所有的一切都在显示着他对于他来说有多重要。 沈文宣注意到他的变化顿了一会儿,莫名地胸中的气焰低了下去,端起托盘上的粥说道: 起来吃饭。 连声音都低了一个度。 焦诗寒撑着胳膊慢慢坐起来,他身上有伤,又因为没有吃饭,感觉手脚都是软的,夹杂着动作不慎引起的刺痛。 尽管很费劲,他仍然尽力规矩坐好,还想着整理一下自己散乱的头发。 沈文宣放下手里的粥,实在是看不下去他的笨手笨脚,起身帮他挪动身体。 枕头放在身后让他靠着,拖着他的腰让他坐得下滑一些,不要坐那么直,抽手时又整理了一下榻上的被子,盖好他腰腹以下的身体,正好是一个适合投喂又很舒服的姿势。 焦诗寒乖乖被他摆弄,眼睛微微睁大,感觉被他托过的腰、架过的腋下、轻轻抚过的背像被留下火种一样,即使他已远离,触感却不减反増,蔓延到了整个身体。 沈文宣端起飘着雾气的粥,舀起一勺,下意识地吹了几口气才喂到焦诗寒的嘴边,焦诗寒红着耳尖喝了。 米粥儒烂粘稠,喝下去,无论是胃还是身体都暖和了不少,堵在心口那股呼不出消不散的气也凭空消失了。 焦诗寒一直看着沈文宣,忽的笑了一下,如春光乍现,他突然发现救他的这个人脸色稚嫩,原来也是个少年郎,丰神俊朗、神采奕奕。 你笑什么?沈文宣问了一句,感觉莫名其妙,眼神却不受控制地在他的嘴角徘徊,这个人笑起来真......挺好看的,沈文宣的气彻底消了,心情好了一点儿。 焦诗寒没有说出他的发现,而是抿着嘴斟酌了一会儿,大着胆子问道:你...为什么救我? 声音带着生病的沙哑,即使不见面只听他的声音也能感觉到他的病弱。 看你可怜。沈文宣答道,又是一个漫不经心没有经过思考的答案。 焦诗寒顿了一下,慢慢吐出一个哦,然后又笑了。 好人,焦诗寒想着,他的恩公绝对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沈文宣好不容易收回的目光又转回到了他的嘴角,同时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好蠢,怎么会信这样明显的假话。 手上舀起一勺继续喂,动作没有停过。 到了喝药的环节,沈文宣没有动手喂了,本来就苦,要是还一勺一勺喂,那多傻比。 焦诗寒捧着药碗偷偷深吸一口气,闭眼猛灌,又如往日一样咳出来不少。 焦诗寒已经习惯了,一边控制着咳嗽一边小口小口地喝剩下的,喝药拖得越久越苦,焦诗寒忍着反胃全部喝完,最后接过沈文宣手中的水压下嘴里的苦味。 枕头旁边有帕子,沈文宣脑子蒙着拿起来擦了一下他的嘴角和鼻尖,还有下巴,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喝药喝出如此壮烈的感觉。 你......沈文宣看了眼空了的药碗,觉得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地吐槽有些不太好,就咽下了嘴里的话,收拾好东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