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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样的绫小路,他又觉得她挺有趣了。仿生人想要画出自己的原创作品,不有趣吗? 太宰用手撑着头,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注视着她。 “这个表情可以。”绫小路认真地看着他,终于拿起画笔,开始行动起来。 她有条不紊地调好颜料,朝颜料盘中滴了几滴水,握住笔蘸了蘸,挥腕,泼墨。她的手非常好看,修长白皙,纤秀得可以看到指骨和少许青紫的血管,却丝毫不影响这份美,反而让人想要细心保养这艺术品。 太宰治就这样定定地看了她的手五分钟,“清隆小姐,我可以动了吗?” “可以。我一开始就已经记下我想要的画面了。” …所以他发呆这五分钟是为了什么,太宰治无语凝噎。 “意思是说我已经可以走了咯?”他又问。 “嗯。”她不咸不淡地瞟了他一眼,像是在疑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啧,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真是令人非常不舒服,明天一定要报复回来!!太宰治气呼呼地想。 距太宰治产生这个想法已经过去了12小时15分钟30秒。 round 1 射气球游戏 绫小路举起木仓的动作很生疏,射击成绩也规规矩矩,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第一轮,太宰治败。 round 2 鬼屋 太宰知道她绝对不会被鬼吓到,就想要自己捉弄一下她。可是绫小路似乎完全不给他机会,她一向很喜欢走在人的后面,隔了大概一步远,这是一个很微妙的位置,既有可能让人感到被臣服的满足感,也可能感觉到被窥探的紧张。 他故意停下脚步,转过头,“清—隆—小—姐—,走到我旁边来不好吗?你这样我感觉压力好大哦。” 她点了点头。绫小路在非必要情况很少拒绝别人,看起来很乖。 他们并行着走了一段路,期间遇到的妖魔鬼怪谁都没有在意,不过太宰会装模作样地喊上几句,“呜哇我可不想以这种方式自杀啊”“清隆小姐快保护我!”,绫小路这时候会很详细地跟他解释说这些人扮演的都是什么什么鬼,并没有死亡的风险。 好无趣。太宰治瘪瘪嘴。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看你露出不一样的表情?才能看到你所想隐瞒是什么? 他在她快要踏出鬼屋的那一刻,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 绫小路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他们平常都心照不宣地避免肢体接触,这种程度的触碰已经非常少见。太宰治能从这一瞬间的僵直看出她被系统训练过的痕迹,他以为自己快要赢了,快要能发现什么了,可这时候她转头看向太宰治,“有什么事吗?”她表情自然地问,仿佛刚才那一瞬只是错觉。 “没有啦,就是想叫清隆小姐一下。”他无辜地摆了摆手,想要蒙混过关。 绫小路好像有点困惑,不过也没问。 太宰治摸了摸自己的一侧脸颊,今天绫小路把头发扎成了马尾,刚才转过头的一刹那,柔软的一缕发丝轻飘飘地划过他的脸颊,就像羽毛。 他能闻出她昨晚用的是哪款洗发水,抹的是哪瓶护发素,甚至能判断她的发质,但是发丝划过的一瞬间,自己内心的奇怪感觉,他却不知道是什么。说悸动绝不至于,说恶心也不对。 第二轮,平。 round 3 摩天轮 摩天轮缓缓上升,从窗户往下俯瞰,上班族们神色匆匆,情侣们举止亲密,还有与父母失散的小孩,工作场上的失意白领…这些人在太宰治看来,都无一例外地会走向悲伤的结局。 他收回了目光,看向绫小路,语气随意地问,“清隆小姐觉得用什么可以形容我们现在的关系呢?”他笑得恰到好处的暧昧。 “词语的话,我想不出。不过欧亨利有一篇短篇小说《汽车等待着的时候》,我认为我们现在的关系很像里面的男女主角。” 太宰治有些愕然。 《汽车等待着的时候》的男女主角互相欺骗,一个是上流社会的贵公子却伪装成普通的出纳员,而那名女出纳员则谎称自己来自社会顶层。最后男主角发现了女主角的假身份,继而离开。 用这个故事点出他们现在互相利用的脆弱友情,确实很合适。 不过,谁是揭穿身份的男主角?谁是被揭穿的女主角?这就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了。 每当太宰觉得绫小路很无聊时,她又会变得很有趣;每当太宰觉得她社交方面非常笨拙时,她又出乎意料地懂。 这可真是…他笑了笑。 第三轮,平。 round 4 跳楼机 跳楼机先是小幅度地上升下降,进而一点一点地增大移动的高度,超重和失重不断交替,耳边是呼呼作响的风声与他人的尖叫声,肾上腺素飙升,心跳如鼓,令人害怕与兴奋交织。 跳楼机上升到最高处的一霎那,太宰治闭上眼睛,感受着自身不断下坠,下坠,失重的感觉轻飘飘的,他觉得自己仿佛被包裹在柔软又温暖的水床中,有一点不安,但这不安又伴随着令人上/瘾的巨大快/感。 如果能就此死去的话,那该多好… 让我醒来吧,让我从这个腐朽氧化的梦中醒来吧… 有一瞬间,太宰治很想很想松开自己的安全带,他已经抬起了手。 自己的座右铭是【清爽明朗而充满朝气地自杀】,以这样的方式死去,绝对会给别人添很多麻烦,他又有点苦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