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7)
昼景道:有人托我为舟舟送礼,走不开身,这就迟了。 两人并肩踏进门,跟来的仆从将装满珍奇之物的箱子搬进来,恭敬退去。 琴姬看了一眼,笑道:先用饭。 她拿过瓷碗为心上人盛好白米饭,长筷塞进对方掌心:尝尝? 花红柳绿不好打扰,悄悄退出门,昼景捏着筷子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直觉她的舟舟今日心情极好,她弯了唇:这饭菜,是舟舟亲手做的? 琴姬默默红了脸,她那点厨艺哪好意思放在此时说,她眼神羞嗔:食不言。 哦。是元夫人做的啊。 所以说嘛,她就闻着这香味不是花红柳绿能做出来的。 她的舟舟终于也是被爹娘捧在手心的心肝宝贝了。昼景往她碗里不时夹菜,看她吃得欢心,没来由心里起了酸涩。 一顿饭菜罢了,元夫人就能哄得她的舟舟展颜,几近炫耀地拉着她同桌进食,可见以往她过得是什么日子。 想到被她丢进畜生道投胎的琴家母子,昼景忍着心疼用完中饭。 送入畜生道都便宜他们了! 琴姬拿了帕子为她擦拭唇角,敏感问道:恩人在想什么?是这饭菜不合心意? 不是。昼景哪能说这饭菜不好,这是元夫人对女儿的心意,再者色香味美实在没什么可说不好的。 她额头贴在少女额头:我是懊悔自己来得太晚了。 少了她陪伴的那八年,她的舟舟才是最脆弱无助需要疼惜的时候。 不晚。琴姬起身坐在她怀里:你来就好了。永远都不晚。 用晚饭说了会悄悄话,两人含笑坐在窗前。 秋日萧瑟,万物都蒙了一层浓霜,柳绿为两位主子沏茶,不敢耽延,识趣退到庭院和花红逗弄从外面跑来的白猫。 盯着她侧脸,昼景恍恍惚惚端起茶盏,低头便饮,猝然被guntang的茶水烫了舌尖。 她轻嘶一声,惊动了望着窗外的少女。 恩人?琴姬被她吓了一跳:恩人,怎么了? 昼景忍着羞窘指了指从嘴里探出来的舌头,一瞬间真想找块豆腐撞死在上面。她耳朵冒火,叹自己沉迷美色。 烫、烫到了?琴姬讶然。 匆匆往药箱里取出烫伤膏,看着某人,她简直心疼又好笑:怎么就烫到了,是小绿的错,下次我提醒她茶温适宜了再端上来。 她的姑娘心有多偏昼景算是晓得了。 不过此刻被宠着被迁就的是她,她只好红着脸伸着舌头劳烦她的舟舟上药。 舌尖粉嫩,舌面干净,被烫的地方看起来很是委屈,凑近了,琴姬还能闻到丝丝缕缕从唇齿溢出的清香,心神一晃。 退后一寸再去看时,神思彻底被扯乱。 她是晓得这软舌有多厉害的。 灵活辗转,耐性十足,或轻或重都能在曲径深处开出一条缠绵滴水的情路。 角度刁钻,常刺得极痒之处掀起刺激的爽利,搅得魂魄都要散了。 想她经了几次便念念不忘,那自己的前世到老到死身边都有这人陪伴,一辈子的情缠方养出恩人这等身经百战的好本事,她心底醋意难平。 浪潮已生,心湖久久不能平静。 舌尖被她无意识把玩,昼景口不能言,抢先一步轻咬住她指腹。 琴姬一愣。看着她的好恩人、好情人,话到嘴边,一字一句道:花间有路,春涌有情,梦里恩人探过、尝过,是我好,还是怜舟好? 作者有话要说: 狐狸装死.jpg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诚讨欢心 都好。 是我不好。 我就不该烫了舌头。 家主被问得哑口无言, 眼神呆滞,一道白光闪过, 化作毛茸茸的小狐趴在少女腿边。 甚是乖巧。 陡然见到巴掌大的小白狐,琴姬拿着药膏的手颤了颤:恩、恩人? 昼景权作自己死了,不说话。 可爱乖巧一身雪白的小狐被抱进怀,不管琴姬怎么逗弄都不吱声,心知方才的问题吓到了她,此刻再回想自己所问,羞意渐渐晕染脸颊。 她们默契地谁都不提之前旖.旎危险的一问。 琴姬满腔的醋意被忽然变小的恩人驱散, 目色爱怜,感慨出声:恩人不仅会变大,还会变小呀。 小狐试探着哼唧一声, 内心生出躲过一劫的庆幸。尾巴摇晃, 卖好地伸出舌头舔.舐少女掌心。 先不急。琴姬抱着她:恩人被烫了舌尖还没好 她私心里想抱着小狐不撒手, 然而更想看昼景面上是何表情, 犹豫道:恩人变回来,我不难为你就是。 狐狸眼轻眨,现出人身的昼景被少女横抱在怀,她笑了笑:舟舟。 恩人肯理我了? 先前装得一手好死, 家主不认账, 献上薄唇便要吻她的姑娘, 被躲开。 琴姬似笑非笑:伤了舌头都不老实。 昼景双臂揽着她脖颈,轻轻下压:不妨碍。 她偏要吻,少女没了法子,蜻蜓点水地在她唇瓣亲了下,不敢缠绵,更不敢如梦中一般将神魂都献上。 梦里梦外, 她总是分得很清。 被打发了,昼景不敢恼,乖乖巧巧被她抱了会,担心累到她的舟舟,挣扎着就要从她怀里下来。 她身量长,人也削瘦,抱起来没多少分量,琴姬自是不肯,一双清寒的水眸似嗔似恼地看过去,昼景不敢妄动,生怕她再问一些要命的难题。 于她而言,无论水玉、怜舟还是这一世的舟舟,前世今生不都是一个人么。她爱的是舟舟,和她贪欢忘情的仍是舟舟。 狐妖天生的霸道专情、机敏狡诈注定她们不会被表象迷惑,她既许给舟舟生生世世,是以比谁都在意和心上人魂魄相缠,心心相印。 她指腹摩挲在少女尖尖的下颌,触感细腻温滑:饶了我? 琴姬问她:饶了你什么? 昼景仗着生来一副好皮相:饶了我此刻心火莫要再往上烧了,会坏的。 前世不就是在寒潭憋坏了,憋得心尖火种裂开缝隙,以至于情火蔓延不得消解的那些日子,常免不了流鼻血。 琴姬低头亲她鼻尖,温存片刻,终是松开束缚在腰肢的手。 得了自由,昼景深呼一口长气,连饮两盏凉茶才缓过来。 她体质如此,弄得琴姬不敢多招惹,却也生出疑问:恩人遇见我之前,是怎么过来的? 怎么过来的? 昼景不敢看她,轻声道:避世而居,不问世事。直到某一日借星辉修行念起过往,邪火侵体,修行出了岔子,无奈之下,唯有前往极寒之地闭生死关。 生死关她说得轻飘飘,若非少女始终专注望着那两片薄唇,许是会遗漏这要紧的三字。 怎样的伤势才值得闭生死关? 一生一死,又是何等危险。 你就、你就不能不去想那些事么?万一伤了没熬过来,万一极寒之地的冷压制不住心头火,该如何是好? 昼景被她这一问,问得不解:至情者,至性。情.欲其可分?她们狐妖一族顺应本性而为,从来没有说要改了性子图一个安稳强求的。 意识到说错话,琴姬连忙抱着她胳膊:我是担心 舟舟可以忘记我,我岂能忘记舟舟呢?我在一日,当是要念你一日。 琴姬心神震撼,唇瓣微张,竟不知说何做何才对得起她的情深。 眼前猛地闪过流鼻血的恩人,恩人是发乌黑亮丽,远不是今时的雪白,画面悠长深远,再想去看,无路可寻。 她眼睛里似有水意流淌,昼景不敢出声擅自打断她的追寻。 良久,琴姬眸子干涩,疲惫地依偎到她怀抱。 方才,我好像看见以前的恩人了。 还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佳人花前月下模糊不清的拥吻。 她揪着昼景胸前衣襟:过往我和你之事,恩人,有朝一日我会完全想起来么?若想不起来呢? 想不起来,便是时机未到。不敢教她胡思乱想,昼景拉着她的手走到箱子前:看看,我的好岳父送来的。 诸多的思量被她一声岳父打散,琴姬莞尔,欢喜她的称呼。 散去了愁思去看箱子里琳琅满目的好物件,从小到大的都有,每一件都挂着满有时光痕迹的木牌,刻着年份月日,所赠何人。 无一不是元十四。 岳父说了,这些年出远门,无论去到哪儿都带着这口箱子,为的就是哪日见到你能亲手送出去。可他不敢贸然动作,怕你不收,于是送到我这来。 他倒是好投机的心思。知道我喜欢你。 昼景被她寻寻常常的喜欢弄得身子起了燥意,学着她的模样蹲下.身子来,从里面捡了一件狐形玉佩,女孩子用来压裙的玉件。 喜欢? 当爹的送给亲生女儿的心意,昼景哪能夺去?亲手将压裙佩系在心上人身上:舟舟戴着漂亮。 她夸赞漂亮,琴姬看那小狐玉佩也多了三分爱惜,往箱子里翻弄两下惊喜地从里面找出一条玉腰带。 有趣的是玉带上面镶嵌纯金打造的袖珍狐爪作为装饰,显然是和之前那块玉佩配套来用。 这件好。她扬起头:恩人,把你的束带换下来。 这昼景倒不介意当着她面宽衣解带,只是东西是岳父所献,戴在她身上 东西是送给我的,他既送了,自是为讨我欢心,莫非我连一件物什的主都做不得么?我都不介意,恩人有何好犹豫的? 在她的催促下家主解了腰间佩带,身子站直,被服侍着换好崭新玉带。 琴姬绕着她走了一圈,眼睛弯弯:好看。 昼景也觉得好看。 两人喜滋滋你看我我看你,噗嗤笑开。 一日三餐,谢温颜挖空心思为女儿做了整整一月,天不亮就去菜农家里采摘最新鲜的食材,从择菜、洗菜,再到做好女儿想吃的饭菜,中间从不假手于人。 当娘的为了认回女儿捧出一颗真心,做姐妹的也不甘落后,日日去流烟馆找琴姬玩,遇见她在馆里登台奏曲,亦会不吵不闹捧场。 云渊身为馆主,早在家主现身那天就晓得琴姬无法在流烟馆久留,遑论元家疼爱女儿,如今所作所为,是打定主意带女儿回浔阳认祖归宗。 琴姬在秋水待不了多久了。 天空洋洋洒洒落下初雪,元赐带着千辛万苦定做好的首饰叩开昼家大门。 一见昼景,目光被他腰间缠着的狐爪玉带吸引,起初觉得眼熟,再一看,这不就是他送给宝贝女儿的小玩意? 结果戴在了家主身上 他眼皮跳得厉害。 狐爪玉带本身便是男子款式,束腰,显得人长身玉立,风度翩翩。 女孩子日常佩饰讲究精美风雅,起初他犹豫过将那套狐形佩饰取出来,到底是拿捏不定女儿的偏好万一像隔壁家的五姑娘喜好男子长衫,贪那份宽松利索呢? 长衫不得有玉带来配? 可叹他连十四喜好独特这点都考虑到了,未曾想他的十四是再清冷不过的美人,待心上人却是实打实火热的爱意。 他盯着昼景腰间欲言又止,琢磨要不要此时和家主商议婚期。 再晚一步,他怕孩子都要弄出来了! 元赐嘴唇哆哆嗦嗦,昼景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暗道岳父来得太早。从白狸院回来,往书房做了幅画,画好,听闻人来,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赶过来。 家主 昼景低头瞥了眼腰间玉带,心知此举对岳父带来的心理震撼。 她的舟舟恨不能要天下人都晓得她们相恋,高调地在爹娘面前宣告非她不可,这感觉甚是舒坦,她不厚道地清咳一声,假装糊涂。 给十四的首饰做好了。 配套的首饰泛着流光,昼景道了声不错,打造首饰的材料是岳父寻来,至于图样则是出自她之手。 两人合力,才有了眼前流光溢彩的好东西。 听他说好,元赐暗暗掬了一把辛酸泪。 为了上面的那颗深海大明珠,他在拍卖会和人争得脸红脖子粗,再说那支玉簪的玉料,得来更是艰辛,是忝着脸找陛下求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