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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伤痕突兀地落在他的嘴角。禅院甚尔注意到明光院一直在看着他。禅院甚尔侧过头就看到明光院的眼睛,他问:“怎么了?” 明光院低声说:“想知道你过去的事情。” 禅院甚尔想了一会儿。过去的记忆里满是血的颜色、污浊的空气,铺天盖地的咒灵像是噩梦一样。最开他会因为这些东西而感到恐惧,他会像个普通孩子那样哭泣,但到了后来,这些仿佛都成了一个普通的日常。 一直堕落下去吧,堕落到不会为这些事而感到痛苦。 生活在天堂中的人难以接受地狱的模样,但从未踏出过地狱的人,对污浊的风景却已习以为常。所以只要一直堕落下去,直到与渣滓为伍,直到放弃所有的尊严,直到时时刻刻活在地狱之中,那么他就再也不会感到难过。 他原本可以告诉明光院这些的,但禅院甚尔说不出口了。 他随口敷衍道:“遇到了一个叫明光院净的麻烦精,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明光院问他:“更早之前呢?” 这次禅院甚尔不说话了。 明光院猜,那大概是非常不美好的记忆吧。是那种光是想起就会发自内心觉得寒冷,深夜提及便一夜无眠的记忆。 明光院慢吞吞道:“你嘴角的伤疤也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吗?那天直哉全都说出来了。” 禅院甚尔仍是不说话。 那些痛苦的记忆伴随着肮脏的想法,时时刻刻缠绕着他,令他一直堕落下去。曾经他觉得理所当然的想法,到现在光是想想都觉得难以启齿了。 明光院等了一会儿,禅院甚尔一直保持沉默,于是他跳下来,走到对方身前,给了男人一个拥抱。禅院甚尔长得很高,而明光院瘦瘦小小,即便努力踮起脚,也只能够到禅院甚尔的下巴而已。 然后,禅院甚尔就看到明光院好不容易变得正常的脸,又一点一点红了起来。 他的恋人努力让自己说话时不是那样磕磕巴巴。 未融的冰雪带来凉爽的气息,夏夜的微风撩动他的头发。 明光院对他说:“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你把耳朵凑过来。” 是想说什么情话吗? 禅院甚尔弯腰。 一个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吻,就这样落在了他唇角的伤疤上。那些不可言说的过去,就悄无声息融化在了这一吻中。 明光院脸颊绯红,眼睛却亮晶晶:“重要的话就是这个,以后看到这道伤疤,就要想起这里就是用来盖章的地方。” 禅院甚尔愣住了,他说不出话,只能闷头和明光院并排走着。 他路过了自己在万千咒灵中厮杀的儿童时代,路过了被所有人当做异类孤立的少年时代,路过了沉沦于黑暗的青年时代。他一直走,忽然发现自己身边有了光。 再回头望去的时候,那些过去都变为了一晃而过的剪影。 明光院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在他心中,他究竟将自己放在了什么样的位置上—— 是咒术师吗? 是普通人吗? 他并非咒术师,他的身体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咒力;他也并非普通人,天与咒缚令他能够战胜任何人。 可是,他既不被咒术师接受,也并不被普通人接受。他发自内心憎恨咒术师,看轻他们,可在望向普通人的时候,却也有着一丝傲慢。 他既无法融入咒术师,也无法融入普通人之中,像是被天与咒缚所cao纵的一个怪物。 他是什么? 他忽然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答案其实非常简单。 他是被咒术界所孤立、歧视的零咒力废物,他是普通人中的顶点,他是扑克中的那张鬼牌,是塔罗牌中的命运之轮。 但也许什么都不是,他只是拥有此刻的甚尔而已。 他爱着某人,某人也爱着他,这样就已经足够。 —— 这天以后,明光院的行李被禅院甚尔强行打包扔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明光院甚至来不及反抗,事情就已经这样定了下来。 禅院甚尔的房间里的东西摆放得乱七八糟,全是一些看着就很昂贵,却因为主人的不走心而落上灰尘是奢侈品。明光院从那些东西里好不容易清理出一片地方,摆放自己的宝贝游戏卡带和CD,就看到禅院甚尔若有所思地看着明光院。 禅院甚尔走过去,两根手指捏起明光院的游戏卡带,表情里全是嫌弃:“幼稚。” 明光院蹦过去抢自己的游戏卡带,结果某天与暴君故意举着卡带,不让明光院拿到。明光院跳起来抢自己的卡带,存心想逗弄他的禅院甚尔像逗猫一样逗了他半天,也不知是怎么的,当明光院扑到他怀里的时候,他没站稳,失去重心的两个人就那么直直地倒在了身后的地板上。 明光院被禅院甚尔小心地护在怀里,一点也没有撞疼。但禅院甚尔就不一样了,当明光院忧心忡忡地想站起来为甚尔检查是否有伤口的时候,却发现无论怎样努力,都没办法从甚尔的怀里爬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明光院才意识到禅院甚尔这家伙是故意的。 禅院甚尔就这样抱着他睡了一觉,明光院用力推了他一把,发现推不动他,只能被迫当人形抱枕。 一开始甚尔好像是装睡,但他太累了,没多久就真的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