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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养玫瑰 第46节

    “不是,是裴三哥——”

    不等说完,颜眉皱眉:“裴时瑾弄的?他为什么要弄这个给你?”

    那孩子是这么热心的性子?

    颜苏咬着筷子没吱声,事实上,她也不太清楚。

    裴三哥哥对她的温柔……

    到底是只对她一个人温柔?还是说只是出于良好的教养?

    心底的疑惑越发深了,颜眉不动声色地折好卷子,没说明,只是交代:“以后不要再跟他来往,不是一路人,就不必再有任何交集。”

    颜苏拿筷子的手一顿,没说话。

    过了会儿,她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mama您为什么那么讨厌……裴三……”见颜眉表情不悦,她犹豫了下,还是改了口:“讨厌裴先生呢?”

    颜眉冷着脸:“我没有讨厌他。”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来往?他跟我哥哥不是朋友吗?”

    颜眉啼笑皆非:“你还好意思提你哥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们联系多久了?你是不是觉得mama傻到不知道?”

    颜苏:“……”

    她少有忤逆颜眉的时候,但在交朋友上,她向来意志坚定。

    就像当初她mama不喜欢曹蕊,觉得那姑娘家里有钱又爱玩,怕她被“带坏”。

    但照样不耽误她们是最好的朋友。

    想到裴时瑾温柔的性子,颜苏目不转睛望着颜眉,表情认真:“是因为爸爸吗?因为他是爸爸以前的学生?所以mama就讨厌他,对吗?”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慢吞吞地说,“我觉得这不是一个能说服人的理由,mama觉得呢?”

    颜眉万万没想到乖巧的女儿会对她讲这个,习惯一向的强硬,却又在触及女儿乌黑澄净眼睛而强行忍住。

    生平第一次这么认真打量小姑娘,颜眉赫然发现,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自己这个小女儿。

    某些方面,母女俩如出一辙地固执。

    不想影响她高考,但不讲清楚,小姑娘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颜眉按捺住火爆的脾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跟她讲了。

    当晚。

    颜苏躺在床上难以入睡,脑海里不断浮现的,是颜眉那些语重心长的教诲。

    “一个背叛信仰的男人,你竟然觉得他很优秀?”

    “是,不可否认,他在很多方面都出类拔萃。mama有没有告诉过你,人一旦没了信仰单纯向钱靠拢,这种人只不过是社会败类。”

    翻了个身,颜苏葱白的手指揪着丝被,陷入沉思。

    裴三哥哥以前也是学医的么?

    并且是她爸爸最优秀最看重的得意门生?

    那他为什么要放弃学医?

    真的只是为了赚钱?还是?

    -

    深夜,酒店。

    女孩子抱着画,画框高,遮住了视线。

    她敲了敲门,冷清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小叔叔?您睡了么?”

    门里静悄悄。

    半晌,男人冷淡的声线响起,“什么事?”

    不像往常斯文有礼,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或者其他。

    听上去隐隐带了些许奇异的沙哑。

    在这样的夜色里,略显性感。

    女孩子微愣,忙说,“您要的画落我车上了。原本是打算明天让司机给送来,听说您过几天要飞米国出长差,所以我就连夜送来了。”

    门里没了声响,她抱着画框等了一会儿,犹豫要不要再敲门。

    “滴答”,房门开了。

    她愣了愣,下意识从画框处探头望去。

    男人就在她几步之遥的地方,刚洗了澡,淡淡的沐浴乳香气四溢。

    不若平时总是一丝不苟的模样。

    眼下,他穿了件黑色丝质睡袍。

    男人个高腿长,宽肩窄腰,松松垮垮的睡袍罩身,颇有几分蛊惑。

    平时总是尽数向后梳拢的黑发,这会儿凌乱地散落在额前。

    莫名生出几分少年气,与他往常在职场上雷厉风行的霸总气质大相径庭。

    女孩子显然没想到他刚洗完澡,更没想到他会穿了睡袍来应门。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头一次见他穿睡袍的模样,一时间双眼无处安放。

    末了,索性直接低头盯着自个儿的脚尖。

    脸颊却不由自主烫了一下。

    等了片刻,她强忍慌乱,尽量平静开口,“小叔叔,您要的画。”

    他心不在焉,“什么画?”

    “简特助带来的,说是您要带去米国送给宋教授的油画。”

    特地用丝绸封了的,价值连城,没人敢拆。

    “嗯。”

    她没敢抬眸,余光扫了眼,难得见这位小叔叔有走神的时候。

    说是走神,倒像是困顿,没什么精神。

    女孩子心底微讶。

    她跟裴之从被祖父交给这位年轻却心思难测的小叔叔调/教,一直觉得比起旁人,多少算了解他。

    记得当初这位小叔叔刚从国外回来,那会儿的安和集团正处于新旧权力更迭。

    裴家的大家长宣布将安和集团交给他时,所有人都跌破眼镜。

    毕竟,论年纪,论资历,论经验,裴时寒与裴时殷无论哪个,都比这位小叔叔来得合适。

    然而,几次股东大会下来,愣是让所有人都闭了麦,包括比他年长的两位兄长。

    裴家三子里,他明明是最小的一个。

    面对一票老狐狸股东,这人气场却强悍的一比,手段比起裴安和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来,她跟裴之被祖父裴安和丢给这位小叔叔,说是历练,倒不如说是一种资源置换。

    她跟裴之最开始都不太服气。

    直到后来几次搞事情,被这人像逗狸猫一样逗弄得惨不忍睹,这才渐渐认清现实。

    这人的可怕之处在于,将人心算计到淋漓尽致的地步。

    末了,还能云淡风轻冲受害者微笑,礼貌问一句,“还玩吗?”

    “……”

    “……”

    “调/教”完,男人把玩着怀表,垂眸注视着丧蔫蔫的他们,轻描淡写地莞尔,“屡教不改的小朋友,是该多受点教训。”

    早就知道他的性子,可现下,她越来越觉得,这位优雅的小叔叔真实的性子可能比裴家的大家长还要可怕。

    斯文表象下,对待旁人从不心慈手软。

    除了——

    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那夜在酒宴上那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娇俏的模样。

    一个看上去非常单纯,毫无心眼,甚至有些执拗和呆萌的小姑娘。

    小叔叔竟是……喜欢那种天真单纯的么?

    喜欢?

    可能吗?

    他是那种会主动喜欢一个女孩儿,甚至给她打了个莫名其妙的电话,目的只是为了呵哄一个女孩儿的男人?

    女孩子心神恍惚,乱想一气。

    鼻间嗅到酒气,很浓。

    女孩子讶然,抬眸瞄他一眼,却见他总算醒神,神情却很冷淡。

    她犹自发呆,男人单手握着画框,温声道,“辛苦。”

    “不辛苦,举手之劳。”

    裴时瑾礼貌道谢,“谢了。”

    抓过画框,他欲关门,并不在乎她一个女孩儿这么晚是不是有司机跟着,会不会不安全。

    女孩子心头微酸,犹豫了下,还是叫住了他,“小叔叔,请等一下。”

    他垂眸看她,声线干净清雅,却并没有什么温度,“还有事?”

    捏了捏洁白的手心,她思索再三,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口,“您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让裴之出国?”

    “是因为那个女孩儿么?”

    裴时瑾闻言,总算肯抬眸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