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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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层楼高的内部空间因为没什么人显得特别空旷,连脚步声都有回音。 旋转楼梯的角落里,一个精壮的女仆背对着他们,听见声响后才转过了身。 女仆的面孔很年轻,但个子很高,几乎伸手就能够到楼梯的底部。 她看见进门后的三人,眼中蓦然间爆发出了惊喜的神色。 那人掌着灯,眼中的光芒与手中的灯光交相辉映,显得温和又慈爱。 可这份慈爱,在此时此刻,未免显得太过诡异了。 盛开眯着眼,看见她朝前走了几步,而后回过头朝着空荡荡的城堡高声说道: 安德鲁回来了! 随着这一声落下,许多与女仆穿着相似的人从暗处走了出来,那些人手中同样掌着灯,明明灭灭灭的灯光像是一群暗夜里飞舞的萤火虫,纷纷聚集在三人周围,本来昏暗无比的室内霎时间亮堂了起来。 同一时刻,众人身后的大门悄无声息地关闭了。 盛开下意识转头看向闻人逍。 上一个密室被他骗得团团转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在陡然听见这个状似大boss的名字,盛开第一反应就是闻人逍在搞鬼。 可是此刻闻人逍并没有看他,因为光线的转变,他的视线变得的清晰很多,抬眼就在人群中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如同掠影浮光,飞快地出现又迅速地隐没在了人群之中。 闻人逍当机立断地追了上去。 众多女仆没有拦得住他,他身高腿长,瞬间就破开了一条路,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群虎视眈眈的女仆将盛开围在中间。 盛开按向手腕,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闻人逍离去的背影,思绪却转得飞快。 他警惕地向后靠上墙,喊了句: 聂铮。 没有回应。 盛开心底一沉。 刚才他的注意力全落在了那群诡异的女仆身上,却忘了一向聒噪的聂铮已经很久没有出声了。 他回过头,背后空荡荡的,果然没看见聂铮的身影。 不知是不是错觉,灯光似乎更加明亮了一些,室内分明是没有风的,灯芯却一直在跳跃。 墙上印上了许多斑驳的影子,像极了梦境中狰狞的怪物。 女仆们手中的灯光跳跃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某一个节点,盛开听见了咔的一声。 这声音来的突兀,盛开还没反应过来,这群女仆手中的灯光竟在同一时间熄灭了。 黑暗瞬间将室内吞噬殆尽。 与此同时,城堡内轰然间便陷入了一阵嘈杂之中。 盛开靠近墙边,耳边是轰隆隆砸东西的闷响,还混杂着独属于女性的尖叫声。 这个城堡里的生物,似乎十分惧怕黑暗,恐惧与躁动的声音填满了空旷的屋子,就跟刹那间多了许多人般。 盛开站在其中,不知被谁从侧面推搡了一下,好险才扶着墙站稳。 他忍着在黑暗里无所适从的烦躁感,一边靠着墙摸索着想要远离人群。 突然间,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猛得往前一拽。 盛开猝不及防,重心不稳地往前一扑,便感觉被一股温热的气息包裹起来。 眼前有微弱的灯光亮起。 是闻人逍。 借着灯光,盛开看见了刚才他站的地方,有一把长长的斧头,深深地插入地板之中。 闻人逍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火折子,火光虽然小,但好歹没再让盛开两眼一抹黑。 闻人逍将盛开的身体扶正,火光中那双碧眼仿佛镀了一层温柔的水光。 盛开凝视了片刻,嘴巴微动,余光却陡然一转,在闻人逍的身后看见了另一个人。 那人顶着一头太阳般的金发,目光在闻人逍与盛开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尽管是一个男性的模样,但盛开还是在这幅面孔上看见了熟悉的影子。 他试探地叫了声: 严思朝? 那人飞快地眨了眨眼,勾人的眼神看得盛开心头一跳。 他狐疑地看向闻人逍,便见男人微微一点头,笑道: 我下属,严思朝。 怪不得之前在天鹅湖庄园的时候闻人逍对严思朝那么熟悉,敢情在现实世界里认识。 盛开原先在失乐园碰到严思朝的时候,那厮还是个女性,哪知世事无常,长发妹子转头就变成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爷们。 严思朝揶揄道: 还不放开啊。 盛开听罢微微挑眉,反手就攀上了闻人逍的肩膀,在他脸颊上飞快地偷了一个吻。 做完这一切,盛开也不觉得自己现在俨然一个在争宠的外室,愉悦地放开了闻人逍。 严思朝酸得鼻子都冒了泡,拿手扇了两下,道: 我还以为老大藏着掖着的是个什么宝贝,原来是只花孔雀么。 你们老大清高得很。 盛开笑道,现在是我在追他,他不肯而已。 说着盛开烟波一横,给闻人逍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 后者垂下眼不为所动的模样让盛开眼中的温度降了下去,他微微一哂,将下巴往严思朝的方向一抬,道: 你现在清醒了,是不是证明我们已经不在你的梦里了。 说起这个事,严思朝还是有些尴尬的。 他平日里有女装的癖好,但是掩藏得很好,没被身边的人知道,哪知这一次和闻人逍一起进密室,就彻底把这个秘密摊在阳光下了 还害得老大也一起女装了。 等回去失乐园,他会不会被老大灭口。 严思朝打了个冷战,浑身上下终于正经了一点: 是的,你们已经从我的梦里出来了。 盛开莫名从严思朝报喜讯的最终听出了那么点不详。 果然,严思朝下一句就是: 不过我们好像又进入了另外一个人的梦里。 盛开笑容一滞,冷声道: 谁的。 不知道。 严思朝说,做梦这种事,谁说的准。 几人交谈时,城堡内的sao动仍在持续。 闻人逍给盛开和严思朝分了几个火折子,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墙壁上熄灭的灯依次点亮。 女仆们雕塑似地站在一旁,神色木讷。 刚才黑暗中细碎繁杂的吵闹声似乎是从屋顶往下传来。 险些砸中盛开的斧子还在,地板上的裂缝好像更大了,有暗红色的血液从不知名的地方缓缓流出,填入裂缝。 盛开心中猛得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几步走了过去,就看见一个人面部朝下,毫无声息地躺在血泊里。 第27章 重叠梦境(6) 那人的背部被破开了一个大洞,皮肤已经溃烂,旁边的烂rou零零碎碎地散落了一地,露出了其中伤痕累累的肋骨。 然而这个肋骨却不像寻常人的模样,将内脏包裹在其中。 反而不知道被谁从中间折断开来,支撑人行动的脊椎甚至清晰可见。 两块被折断的肋骨被扭曲成了一个怪异形状,反向像外弯曲起来,就像一双展翅欲飞的翅膀。 盛开一眼看见那人的脸,心中就是一沉。 他飞快地走上前,将尸体的转了过来,声音都变了调: 聂铮! 他顾不上被染了一身的血腥味,颤抖着手去试探聂铮的鼻息。 声息全无。 闻人逍走了过来,淡淡地瞥了尸体一眼: 没事,他不是真的聂铮。 盛开回过头来,稍微理了理思绪,才慢慢冷静下来。 且不说聂铮这么一个大活人被伤成这样还不发一声,就单单从时间上来说,灯光熄灭的时间还不足五分钟,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将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打趴下还需要一定的难度,更何况是杀了他。 如果这个人不是聂铮 盛开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我们进到聂铮的梦境里了? 在天鹅湖庄园的时候,他们在严思朝的梦境中,作为梦境的制造者,自然是只缘身在此山中那么现在,聂铮也许也是这种情况。 天幕编制的是怎样的梦境? 这里的梦境是单独成块,还是已有交集? 为什么严思朝的梦境里有安德鲁,这里也有? 但此时的盛开并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在聂铮的尸体暴露在灯光之下后,那群女仆的神色顿时纷纷转变成了惊恐。 盛开站起身来,在不甚明亮的灯光里,数清了女仆的数量。 一共七个。 跟这个密室中被审核人员的人数一样。 为首的那个身材高大的女仆,手中的灯芯忽然扑闪了一下,盛开眼前便像蒙了一层纱布一般,看什么也不太真切。 他下意识地揉了一下眼睛。 闻人逍在旁边看得分明,可就是在那一刹那,他来不及阻止盛开的动作,就见昏暗的室内,一个飞虫模样的东西倏地飞入了盛开的眼中。 与此同时,天幕熟悉的声音同时在三人脑中响起。 叮! 成功解锁梦境第二层任务! 一、找到杀死安德鲁的凶手。 二、得到潘多拉魔盒。 三、逃出你们的梦境。 这一回,天幕的声音不再有如之前的愉悦感,那份机械般僵硬的声线下,盛开甚至听见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天幕缓缓说道: 有一个夜晚,我烧毁了所有的记忆,从此我的梦就透明了。 这一次的任务提示来得太晚了,盛开起初还以为这个密室需要自己去摸索,好在天幕还是遵守审核规则的。 但是 为什么这个密室里又有潘多拉魔盒? 他不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够在每一次进入密室的时候都能碰到人们梦寐以求的魔盒,除非,其中有人为的原因。 盛开下意识地看向闻人逍。 他这一转眼,视线还没落在闻人逍的脸上,便觉得眼角好似有火焰灼烧的痛感,烧得他眼前的光都失了色。 紧接着,黑暗如沉沉翻涌的风,将他眼前的光线完全吞噬。 闻人逍的注意力在目睹到飞虫后就一直停留在盛开的身上,眼下一见到盛开的动作有些僵硬,便立马上前问道: 怎么了? 我 盛开迟疑着将手伸到眼前,却什么也没看见,失明了? 闻人逍目光一沉。 他的瞳孔平时便如沾了光的翡翠,本应是一副温润和煦的颜色,在此时却像一块冷硬的生铁,不带丝毫的温度。 严思朝伸出手在盛开眼前挥了挥,被闻人逍一掌拍开。 他回头一看,却被男人眼中的冰冷吓了一跳。 女仆也在这时渐次无声地隐入了黑暗。 一时气氛有些凝涩。 盛开用力眨了眨眼,发现眼睛没什么起色,便自顾自地说道: 怎么灯芯这玩意儿还能致盲? 闻人逍回过神来: 你直视灯芯了? 盛开想起刚才看见的那一幕,缓缓点了点头。 灯芯有问题。 目前闻人逍也不确定盛开的失明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只能等回到失乐园再说。 然而 他在失乐园里暂时还不能见到盛开。 闻人逍自胸中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只觉自己一直以来保持的冷静与理性皆成了灰飞,恨不得立马将天幕撕个粉碎。 他沉思着,缓缓牵住了盛开温热的手。 盛开是个半瞎,又不太喜欢被别人触碰,猛然间被闻人逍冰块似的手牵住,险些就一脚踢了出去。 好在他及时止损,嘴里将要说话的话就拐了个弯: 劳烦逍哥暂时当我的眼睛了。 闻人逍注视着盛开的脸,片刻后,轻笑着摇了摇头。 严思朝只觉得自己宛如一个千瓦大灯泡,便自觉先走上了旋转楼梯去了二楼。 刚才天幕发布的任务里,第一条就是找到杀害安德鲁的凶手,这个城堡空荡得一眼就能望到头,除了楼下的聂铮也没有第二具尸体了。 那么,聂铮就极有可能是安德鲁了。 盛开想起刚在天鹅湖庄园见到聂铮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这个发小出现得太过突兀,况且,能够直接从现实世界到密室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那么,聂铮为什么要骗自己? 盛开站在旋转楼梯上,步伐停顿了片刻。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记忆里,大半是真实掺杂着虚假,可对于聂铮,盛开不愿意相信,他会有害自己的理由。 可人心中的疑虑一旦被种下,就会被翻滚的记忆一遍一遍地加深,脑中的种子也会汲取每一个角落里的养分,最终生根发芽。 盛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胸口却仍然倍感堵塞。 没想到这种无处落脚的腾空感,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卷土重来。 盛开心中漫上了一个荒谬的疑问: 就连记忆都是假的,我还能相信谁? 闻人逍听见声响,回过头温声道: 抓紧我,没事的。 盛开从鼻息间发出一声轻笑,显得十分漫不经心: 逍哥,你来失乐园,通关是假,找人是真,对不对? 闻人逍心中一紧,握住盛开的手却不自觉地松开了。 盛开又笑了一声: 我这个人比较自我,见不得陷入被动和失控。 有问题就解决,有疑问就自己去寻找答案。 闻人逍比盛开多走了几个台阶,视线居高临下地落在盛开的身上,竟又见到了初次见面时,盛开对于他的疏离与警惕。 盛开的目光落不到实处,自然就看不见闻人逍隐忍的神色。 他嘴角仍挂着弧度,眼中的笑容却淡了下去: 所以,如果你找的不是我,就麻烦离我远些。 说完,盛开也不去管闻人逍的反应,自己摸索着扶梯,磕磕绊绊地往楼上走去。 但是盛开显然低估了在黑暗里上楼梯的难度,没走几步,一个步伐没迈开,就左脚拌右脚毫无形象地摔了个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