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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年代大厂子弟 第39节

    将其中一瓶递给夏露,剩下的三瓶口味不同,戴誉让俩孩子自己决定归属。

    大丫在家就是大姐,向来照顾比她小的孩子,此刻也只是让胖弟弟先选,她有得喝就行了。

    人家孩子的年纪也不大,却一直谦让自己弟弟,这让夏露颇觉过意不去。她温声细语地与大丫说话,又主动将唯一的鸡腿撕下来,放进她碗里。转头见夏洵作出乖宝宝坐等吃rou模样,才将鸡翅膀给了他。

    “得亏只带了两个孩子,这要是把家里那一串都带出来,我就只有啃鸡屁股的份了。”戴誉装模作样地叹气,“看来我以后不能要太多孩子,最起码不能超过三个,不然非得吃一辈子的鸡屁股不可。”

    夏露抿嘴乐。

    直至午饭吃到一半,去喝汽水时,夏露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桌上其他人的汽水瓶上都挂着水滴,明显是冰镇过的。

    而她的瓶身上干干爽爽,是常温的。

    她不动声色地偷眼瞄向戴誉,不知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思及此,夏露下意识将手贴上guntang的双颊物理降温,拼命强迫自己不要多想,这就是巧合!巧合!

    生理期这么私密的事情怎么可能被别人知道嘛!

    不自觉地抿起唇,发现对方回看过来,她又像是害怕被人识破心中局促似的赶紧松开。

    戴誉哪知道女生的那些复杂心思,他这会儿正盘算着怎么开口请夏露帮他划重点呢。

    将口中食物咽下去,他清了清嗓子,问:“小夏同志,语文和政治,你都是怎么归纳整理重点的?”

    夏露还在自我纠结,只心不在焉答道:“没归纳重点,平时老师强调过的都是重点,记在脑子里就好。”

    戴誉不死心,继续问:“没有笔记啥的?教材上面就没划点重点?”

    夏露摇头。

    好家伙,人家还是个学霸,都不用记笔记的!

    麻烦了……

    戴誉想说,你能不能把那些教材拿回去帮我划完重点再给我?

    不过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真这样说了十有八九会被打脸。

    夏露似是能透过漂亮的皮囊看进他没脸没皮的内里,直接问:“想让我帮你划重点?”

    就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舒坦!

    都不用绞尽脑汁编理由了!

    他赶紧点头。

    “不行。”夏露直截了当拒绝,“课本上的都是重点,你慢慢背吧。”

    买了教材还要帮他划重点,划完重点是不是又要答应他提出的其他请求?

    还真的被打脸了,戴誉小声咕哝:“真是白给你买汽水了……”还有杂拌烧鸡面包。

    夏露:“!!!”

    他果然知道!!!

    次日清晨,戴誉走在上班的路上,还在琢磨夏露到底为什么生气。

    昨天他们多少有点不欢而散的意思。原本要去中心湖划船的计划也被取消了,夏洵那个小胖子因为没能划上船,还哭了鼻子。

    四人当中,只有大丫是真正意义上的全程开心。这丫头回家以后,与两个meimei描述起儿童小火车来滔滔不绝,日记也有写成连载的趋势。

    进入办公室,戴誉将自己那台“华山牌”照相机拿出来亮个相。

    见此,吴科长大喜,忙问他在哪买的,看那架势似是想通知厂里也赶紧去买一台回来。

    “寄卖商店的二手货,仅此一台。”戴誉含糊其辞,转而问出关键问题,“科长,照相机可以用我的,但是胶片和洗相片的钱得厂里出吧?”

    “那是自然,配件的钱都算厂里的。你等会打个报告,先让财务科批一笔经费下来,把该配的东西都配齐了。”吴科长格外爽快,他们宣传科有了照相机以后肯定能如虎添翼。

    沈常胜在上周六替戴誉去扫盲班点了卯,这会儿拿出考勤记录和教案还给他。

    心下还在感叹,幸亏自己当初没被选中当扫盲班老师,那些妇女同志太生猛了。妇联那个小干事都快被她们调侃哭了,戴誉居然还要天天去受折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沈常胜还想与戴誉商量下车间拍照片的事,厂办的办事员张爱国却找了过来。

    张爱国看到戴誉仿佛看到了救星,拉着他的手就想往外走。

    沈常胜哪能将人轻易放走,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忙阻止道:“张干事,你这急急忙忙的,也不说是什么事就将人带走,我们科里还有要紧事要忙呢!”

    张爱国就是因为在宣传科里不好开口,才想将戴誉拽出去的。

    这会儿被人家宣传科的四双眼睛直直盯着,心知不将事情讲清楚,今天是带不走人的。

    遂吞吞吐吐地道明来意:“我们孙主任想请小戴干事帮忙打一份材料。”

    戴誉整理教案的手一顿,刚要出声,却听身后的徐晓慧阴阳怪气道:“呦,你们厂办不是有专门的打字员嘛,跑来我们宣传科借人算怎么回事?”

    那会儿为了帮戴誉争取打字员的名额,她和吴科长可是没少看孙主任的脸色。因着了解她们想招戴誉进厂的真实目的,孙主任为此对宣传科冷嘲热讽过好几次。连政治立场不坚定这样诛心的话都说过。

    张爱国面上有些赧然,心虚道:“这份材料许厂长要得急,但是打字员的手不太舒服,打了好几次都没被通过,所以才想着来请小戴干事帮帮忙。”

    说完,他就开始在心里大骂孙主任不是东西。

    当初为了将自家亲戚招进厂里,又是实名举报又是走访调查的,终于将戴誉的录取名额抢来了。这会儿你那亲戚搞不定工作了,还想厚着脸皮找人家帮忙,你脸咋那么大呢!

    最可气的事,这种得罪人的事情,那老东西自己不出面,居然派他这个无辜小卒过来看人脸色!

    吴科长觉得厂办的孙主任办事不地道,想借用他们科里的人,却连声招呼都不与她这个主管领导打,遂干脆直接帮戴誉拒绝了:“小戴还另有重要工作,马上就要下车间了,哪有时间去给你们打材料。”

    戴誉当然不能拆了领导的台,只对着张爱国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又亲自将人送出了办公室。

    “你还送他干嘛?”徐晓慧气道,“他们厂办里没有一个好东西!”

    “嗐,一码归一码,张爱国又没得罪过我。”戴誉呵呵笑着安抚。

    然而,张爱国离开没多久,厂办的孙主任就满头大汗地亲自跑来了宣传科,进门便先与吴科长握手寒暄。

    他觉得肯定是戴誉还在记仇不愿意帮忙,所以就企图走上层路线,让吴科长对他下派任务。

    “小戴现在是我们科里的骨干,好多工作都离不开他呢。”吴科长打着哈哈。

    孙主任连连称是,对着吴科长将好话说了一箩筐,给足了面子。

    “虽然厂长要得急,但这事情也得看小戴的意愿。”吴科长转向戴誉,“小戴,决定权在你,有时间你就去,没时间就算了。”

    若是厂办完不成任务,大棒怎么打也是打不到他们宣传科身上的。

    孙主任一听她这话就在心里骂娘了,他们都快急得火上房了,这两人还不紧不慢的呢。

    戴誉笑眯眯地看着孙主任,只道:“我听我们科长的,既然科长没意见,那我就去看看,毕竟厂长的事是大事嘛。不过我也不能保证肯定过稿啊,好久没打字手都生了。”

    孙主任没有二话,连连点头。

    让吴科长总算出了一口心中恶气。

    戴誉随着孙主任来到厂办,就见许家庆那小子还在打字机前面吭哧吭哧地打字呢,桌上放着好几团打错的废稿。

    见他来了,许家庆也不吱声,神色很是不善,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是戴誉让他出的丑。

    戴誉懒得搭理他,将许厂长的手写稿与许家庆打出来的几份废稿做了对比。

    这是许厂长要交到市里的一份材料。

    第一段有一句话,用了“魑魅魍魉”这个词,几个废稿上面都打得不对。

    戴誉问:“备用字盘呢?”

    许家庆一愣:“什么备用字盘?”显然是根本不知道打字机还配有罕见字备用字盘的。

    倒是一旁的张爱国率先反应过来,从办公桌下拖出来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子。“是这个吧?”

    戴誉点头,俯身下去,在其中挑挑拣拣半天,才将“魑魅魍魉”四个字凑齐了。

    一一摆放进铅字盘中,让许家庆让出位置,戴誉坐在打字机前,噼噼啪啪地将第一段的内容敲了出来。

    尔后便果断起身,对众人道:“一直不能过稿,问题就出在第一段,之后的内容让许家庆接着打吧。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一篇材料大几千字,他哪有那个美国时间坐在厂办里给人免费打字,还有好些事情要忙呢。

    下午,得了吴科长的尚方宝剑,戴誉在办公时间就摸去了中国大街上的照相馆。

    “师傅,洗相片多少钱一张?”戴誉找到了之前合作过的老师傅。

    “三毛。”

    “咋这么贵,能便宜点不?”他们昨天拍了两卷胶片,二十多张相片算下来,光是冲洗费用就得七八块。

    若是再加上一块二每卷的胶片成本,总计要十多块钱。他三分之一的工资就这么搭进去了!

    难怪少有人买照相机呢,这就是个巨坑啊!

    老师傅“嘿”了一声,指了指墙上的价目表:“全市统一收费标准,拍照一块,洗片子三毛,我还是头一次碰上跟公家讲价的……”

    “快得了吧,我昨天去儿童公园碰到一个照相师傅,人家拍照只收六毛钱。”

    “那是周末跑去干私活的,你若是今天去看,他肯定不在了,还得上班呢。”老师傅解释。

    戴誉忍着rou疼,将钱交了。

    沉吟半晌,才试探着问:“师傅,你说我要是想自己学着洗照片,得准备些啥?”

    “显影液和定影液呗。”老师傅也没藏私,这事出去找个懂行的人一问便知。“你要是想自己冲洗,我可以把化学试剂的配方写给你,你买齐了试剂,自己按照比例调配好。”

    成品显影液和定影液价格高昂,而那些试剂又不是随便能买到的,所以老师傅也不吝将配方告诉他。

    跟他打听配方的人多得是,即便有些人弄来了试剂,也未必能一次性冲洗成功。

    浪费的材料多了,那些人还得回到他这来。

    戴誉得了老师傅的配方,忙不迭道谢。

    这天下午放学,夏露刚进家属院,便被收发室的陈大爷叫住了。

    陈大爷一脸姨母笑地拿出一个大牛皮信封,递给夏露道:“戴家那小子今早送过来的,让我转交给你。”

    见她神色有些不自然,陈大爷保证道:“放心吧,我不跟别人说。”

    肯定得帮人保密啊,都抽了那小子好几盒烟了。

    那天分开后,夏露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戴誉了。她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当天的事情,以免庸人自扰。

    这会儿只是听到他的名字,当时那股莫名尴尬与微妙的心情便又窜了上来。

    勉强镇定地与陈大爷道了谢,夏露脚步匆匆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