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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展宁扔了一块碎银给那小贩,小贩乐得喜笑颜开。 糖葫芦还是从前的糖葫芦,谢展宁递到嘴边尝了一口,“……苦的。” 小贩一听这话,笑容戛然而止,“怎么可能是苦的呢?” “……”谢展宁摇了摇头,道:“是我尝不出甜味了……” 那小贩忍不住嘟囔了句,“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古里古怪的?” 只见谢展宁拖着疲惫的身躯越走越远,翻山越岭去了一个又一个地方,雪虐风饕,又是一年。 “这不是那个火气很大的小公子吗?” 一个熟悉的身影向谢展宁袅娜走了过来,那人正是芸娘。 原来,无意间,他竟晃晃悠悠到了弈阳城。 谢展宁瞥了那女子一眼,“是你?” 芸娘见他神色极度颓靡,忍不住问道:“另一位公子呢,怎么不见他?” “……”谢展宁嘴唇微张,方想说些什么,却又失魂落魄地垂首而去,眼神空洞得如一潭死水一般。 芸娘蹙了蹙眉,自言自语道:“他这是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俏郎君不知从哪凑了过来,叹气道:“唉,伤心人自有伤心事罢了。” 芸娘瞥了俏郎君一眼,悠悠道:“可惜了,从前是多么意气风发的人啊。” 时光荏苒,谢展宁已不记得如今是第几个年头,“师父,今日是三月十八。” 空荡荡的房间,空荡荡的桌子,桌上两碗突兀的长寿面,谢展宁吃完眼前的一碗,便再也忍不住抽噎了起来,“……还有一碗,我替你吃。” “……”千思万绪如同眼前的长寿面一般交织绵延,谢展宁口中无识,味同嚼蜡,眼泪顺着脸颊簌簌而下,“师父,你到底在哪里……” 兜兜转转又是数年,谢展宁一日也未曾停下寻找转世之人的脚步,这一日,途径槐城,想起了几乎就要忘却的味道。 “酥酪,新鲜的蒸酥酪。” 蒸酥酪,这么多年,谢展宁没敢再吃一口,从前他们来时,这里的老板还是青葱少年,可如今却已是年逾半百的老者,谢展宁心生一念,轻唤了声,“老人家,你还记得我吗?” “我们见过吗?”老者满脸疑惑,又道:“公子,您要不要来一碗新鲜的酥酪?” 谢展宁摇了摇头,道:“不,老人家,我想跟你学做酥酪。” 老者没听清,皱眉道:“什么?” “我说,我想跟你学做酥酪。”谢展宁拿出了一大袋钱。 老者这下懂了,连连摆手道:“这是我家祖上秘方,不外传的。” 此后谢展宁每日都来求学,时间久了,老者也渐渐松了口,一日,老者问道:“你软磨硬泡了这么久就只是为了学做酥酪?” 谢展宁斩钉截铁道:“是。” 老者叹了口气,道:“罢了,老头子一生伶仃,也没个后人,这做酥酪的手艺就传给你吧” 谢展宁久违地有了丝丝笑意,“多谢老人家。” 谢展宁将老者的手艺全数学了来,等老者寿终正寝的时候,又以晚辈之名将他风光大藏,如此,匆匆又是几许。 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 “灯会……”须臾十旬,谢展宁在一个从未去过的小镇,又碰上了花灯会,从前,他也看过一次花灯会,那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花灯会,猜灯谜,放河灯,看烟火,烟火之下是一双双一对对的两心相悦之人…… 此时的世君山还只是一座普通的青山,傅昭华因此山灵气充沛,又与半烟谷遥遥相望,便有了在此定居的念头,“世君山。” 傅昭华看着眼前的青山,“师兄,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那日,傅昭华将已然封剑的‘潜鳞’锁进了残败的和光院,又将顾离尘的劫灰收到了灵囊之中随身相伴,傅昭华本只是做个念想,可年岁日久,那灵囊之中的劫灰竟悄无声息地开出了一朵小小青莲。 “这是?”傅昭华看着灵囊中的青莲,大惊失色,“难道师兄还能醒过来?” 此后,傅昭华将青莲移植于灵泉之中,昼夜照拂,又经历了两百多年的岁月,某日,青莲一夕之间华光大盛,一瞬便摇身化了人形。 “你是谁?”说话之人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粉雕玉琢的小脸,清秀无比。 傅昭华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激动不已,“师,师兄……” “师兄?”少年歪着脑袋,一脸不解。 傅昭华忙问道:“你,你还记得我吗?” 少年摇了摇头,道:“不记得。” 傅昭华继续问道:“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少年还是摇着头,“想不起来。” 顾离尘身死之际,不仅将幽泉封进了右眼的莲心,就连记忆也一同封印了进去。 “……”眼前人的确有顾离尘的气息,傅昭华确定,他就是鼓励此恨,只见他眼中雾气氤氲,就要落下泪来。 少年剑眉轻蹙,问道:“哥哥,你哭了?” 傅昭华深吸了口气,摇头道:“我没哭,我高兴。” 少年不解道:“高兴为什么要哭啊?” 傅昭华蹲下身来,轻声道:“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好吗?” “嗯。”少年懵懵懂懂地点着头,他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也没有任何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