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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成了我外室 第11节

    正要出言质问,哪知脸上却着了重重一掌,疼得她龇牙咧嘴,口角隐约有腥味泛出,想是流血,“谁这样大胆?”

    转过头,便看到长公主阴冷的目光。

    第12章 .  糕点   这盘酸枣糕里,到底添了多少山楂……

    长清淡淡道:“夫人把静园当成家中了么?本宫在此,还容不得别人放肆。”

    杜夫人面皮痛极,若是旁人动的手,她必定得十倍百倍还回去,可偏偏对方是长清,给她一千个胆子,她也不敢在长公主面前撒野。

    唯有嗫喏道:“臣妇糊涂。”

    转瞬瞧见纪雨宁泰然自若的神情,却又暴怒起来,“臣妇之所以逾矩,是因为有人出言不逊,羞辱臣妇在先,长公主,您今日召开宴会,广纳良宾,莫不是让这么一个卑贱之人坏了您的兴致?”

    长清泠然道:“纪夫人是否卑贱,自有本宫定夺,用不着你杜家插手其间,你既说纪夫人欺侮你,可有人证,可有凭据?”

    杜夫人急忙看向同行的宾客,然而那一众贵妇都是人精,长公主明摆着要为纪雨宁撑腰,谁在这时候出头,谁便是傻子。

    何况,纪雨宁虽言辞犀利了些,那也是因杜夫人挑衅在先——辩又辩不过人,只能请打手,到底谁才是那不入流的混子?

    眼看在场一个个装聋作哑,杜夫人只觉目眦欲裂,这群拜高踩低的懦夫,之前收她好处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长清可不理这些人的旧账,只懒懒吩咐下去,“来人,杜夫人身子不适,送她回府休息,这阵子也不必再出来了。”

    摆明了是给杜家脸色看,让他们管管这位惹是生非的主母。

    杜夫人面皮一阵红一阵白,却又拗不过长公主的威势,只得羞愤离去,临走还狠狠瞪了纪雨宁一眼:一个卖布的还真出息了,居然巴结上长公主,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其余命妇相互对视,觉得杜夫人一去,她们便可光明正大向纪雨宁示好——若来日李成甫真个发达,恐怕还有相见之时呢。

    于是俱堆出nongnong笑意,准备上前寒暄,哪知纪雨宁看也不看,径自上前敛衽施礼,“臣妇陋质,登不得大雅之堂,便不在此多叨扰了。”

    这女子真个不驯。长清原觉得她娇丽似牡丹,如今瞧着,倒多了几分寒梅的傲骨——还挺讨人喜欢的。

    于是微笑颔首,“少甫,把那几盆绿菊带上,送纪夫人出园。”

    俨然把皇弟当成小厮使唤,不过楚珩却求之不得,答应了一声,便忙忙追出去。

    众命妇看在眼里,愈觉得这纪氏深不可测,公然驳公主的面子就罢了,公主不但不恼,还送礼物安抚她——不会是懂得什么邪术吧?

    *

    楚珩哼哧哼哧将几盆菊花搬上马车,再看纪雨宁,眼中不无留恋之意,“夫人以后还会过来吧?”

    “也许,得看公主的意思。”纪雨宁不觉得自己今日所为乃明智之举,公主待她和气,不过是为展示上位者的心胸,她再蹬鼻子上脸就没眼色了。

    楚珩只当她仍耿耿于怀,急忙辩解,“其实我和长公主真的没什么,那身衣裳虽是公主命人制的,回头也得从我俸禄中扣,所以……我也没占什么便宜。”

    纪雨宁微微一笑,“你还想占什么便宜啊?”

    仿佛指引到男女之事上头。楚珩一张白皙俊脸窘得通红,想说我惟愿占你的便宜,但那样太轻佻了,只能张着嘴,讪讪无言。

    纪雨宁后悔不该逗他,这样一来倒像把那层无形的屏障给挑明了,他是年纪轻轻的士子,将来有着光明的未来,无限的前途,而自己即将成为弃妇,这样的两个人,谈什么钟情,谈什么以后?

    尽管楚三郎对她的好感已明确到掩盖不住,可纪雨宁还是下意识地掩藏情绪,“时候不早,我该归家了。”

    楚珩握紧缰绳,鼓足勇气道:“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这回没有借着公主府的幌子,而是直抒胸臆——初生牛犊不畏虎呵!

    纪雨宁想起六年前的自己,那时候的她同样心思直白,什么都写在脸上,可长久深宅大院的生活让她早已不复往昔。

    她本来想说不必,话到嘴边,到底衔了一缕温情,“公子还是安心准备秋试要紧,至于你我……有缘总能重逢。”

    或许,她亦舍不得这份纯粹的爱恋,仿佛一个人在黑夜中踽踽独行,看不到前路,碰巧遇上了一团流萤,哪怕那光芒是短暂的微弱的,还是下意识想要抓住——因她拥有的实在太少了。

    马车辘辘远去,楚珩望着那淡青色的纱帘,已经是老旧不堪的了,可他腔子里却仿佛在崭新地跳动——皇姐料得不错,纪雨宁果然对自己有意,果然还是女人最懂得女人。

    话说,他难道真要捏造个名字去参加秋闱吗?四书五经早忘得干净,这一下若是名落孙山,恐怕会遭天下人耻笑吧?

    楚珩窘迫地挠头。

    *

    纪雨宁回到家中,李肃已经不在——他这一向忙得厉害,既要拉拢旧部,又要奉承新上任的同僚,酒量本来便不太好,几场应酬下来,人都累肿了,无怪乎连一众妾室都躲着他,也就眉娘仗着旧识情分,每日还肯衣不解带地服侍。

    长公主送的四盆绿菊,纪雨宁想了想,一盆留下自己观赏,一盆送去老太太房中,下剩的两盆她悉数给了眉娘——保佑她沾沾公主府的瑞气,早得贵子。

    眉娘当然感激不迭,忙让人将绿菊摆到窗台上,那儿又有先前纪雨宁买来的百合。对于夫人的交代,她无不俯首帖耳乖乖依从,竟好像纪雨宁是她的再生父母一般。

    放在寻常人家,阮眉会是个极好的妾室,孝顺公婆,热爱丈夫,尊崇嫡妻。可如今纪雨宁只觉得可笑,眉娘好比一面镜子,映照出过往种种,她好比自己的缩影,且更呆滞木讷——只知奉献,毫无回报。

    或许是风尘里打小受过的苦,让她进入李家便如进了福窝,不敢有丝毫违拗。

    纪雨宁作为外人,当然也不好劝她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只静静道:“这房里花香太过浓郁,反而不利于养胎,把那几盆百合移到廊下吧。”

    阮眉急忙照办,又讷讷道:“还是夫人细心,我因是头胎生产,什么都不懂得……”

    转念想起纪雨宁还没怀过孩子,自己这话似有讥讽之嫌,遂忙住口。

    纪雨宁淡淡一笑,不予置评,她不打算跟阮眉成为知己密友,不过是看在孩子面上多照拂她几分——她是很喜欢孩子的,因为不曾生养过,便更觉得遗憾。

    画眉轩的侍女端着一盘茶点进来,“姨娘,您让厨房做的酸枣糕好了。”

    因长日漫漫,由老太太起头,府里午后便多添了一样点心,各人爱吃什么找小厨房要去,钱记在公账上——自从破罐子破摔买了那些冰之后,老太太如今算想通了,什么棺材本不棺材本,钱花出去才是最实在的,到时候两腿一蹬归西,还怕儿子媳妇不好好敛葬么?除非等着被人戳脊梁骨。

    当然老太太也存了一丝幻想,打量纪雨宁会主动承包这项开支——她不是一向最慷慨的么?

    然而纪雨宁早就懒得理会这些虚名,做什么要将银钱白填了限,就为了让人夸她这位当家太太像菩萨?究竟她也没得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因此纪雨宁只冷眼看着老太太开仓放粮,她自己不但不帮忙,反而从中分一杯羹。现在老太太连请安都不叫她去了,生怕她顺手牵羊又来占寿安堂的便宜——两个儿媳妇一个比一个难缠,她究竟造了什么孽?

    说回阮眉,她倒不像纪雨宁这般拉得下脸,回回去小厨房要东西,还得笑脸迎人,又把私房钱拿来打点,生怕别人说她恃宠生娇,弄得家宅不宁。

    好在厨房的大师傅手艺不错,做的酸枣糕很合她脾胃,阮眉连吃了几天,精神都比以前好多了。

    正要享用,忽想起客人在侧,遂用小碟子分出一半,恭恭敬敬递到纪雨宁身前,“夫人您也尝尝,这些都是没动过的。”

    纪雨宁午膳没用,这会子正有点饿了,便没拒绝,食指轻挑,捻了块放到嘴边,细细咀嚼,觉得滋味异样,“这真是酸枣糕?”

    眉娘笑道:“是赣州一位大师傅的手艺,想来不会有错。”

    “那可未必。”纪雨宁冷笑,三下五除二将那块糕咽下,随即拍了拍手,吩咐玉珠儿,“去叫大嫂子过来。”

    眉娘愕然,“夫人,有何不妥?”

    纪雨宁没应她,只搓了一块糕捻成细粉,深嗅几遍,再度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张氏得知玉珠儿传唤,起先倒是一团喜气,听说纪雨宁得了公主府的礼,难不成还有自己的份?算这纪雨宁懂点礼数。

    及至进了画眉轩的大门,张氏才觉出不对来,妯娌间往来也该在正院,做什么要来小妾的地盘?

    心里便打起了鼓,本想推脱,无奈玉珠儿这厮膂力过人,捉着她动弹不得,硬拖着她来到二人面前。

    张氏还想装傻,“弟妹你不是赴宴去了么?为何回得这样快?”

    话音方落,便觉鼻梁处一阵剧痛——却是纪雨宁直直将那盘糕点砸到她脸上。

    这蹄子真个要翻天了!张氏不禁暴怒,“姓纪的,你疯了?”

    “我瞧大嫂才是疯了,算计什么不好,算计到二房子嗣头上?”纪雨宁慢悠悠起身,“嫂子,你自个儿说说,这盘酸枣糕里,到底添了多少山楂?”

    第13章 .  计划   她走之后,李家也不会太平

    张氏自然不愿承认,兀自梗着脖子,“我知你看不顺眼,也犯不着拿这件事栽赃,我与阮姨娘无冤无仇,害她的子嗣对我有什么好处?倒是弟妹你至今无出,府里却凭空多了个孩子,你才想置她于死地吧?”

    言毕,还深沉地望了阮眉一眼,暗示她别上纪雨宁的当,做了别人借刀杀人的那把刀。

    哪知阮眉不但不疑,还往纪雨宁身边靠得更紧了些,一副同仇敌忾神气——纪雨宁到底给这死丫头灌了多少迷魂汤,如今倒成裙下之臣了。

    不提张氏多么懊恼,纪雨宁已然冷冷道:“当然是为了家产,若老爷始终无嗣,将来这份家私少不得落到大房手里,再不然,大嫂你膝下有两个孩子,随便过继一个都够使的了,他又跟你亲,还怕没人给大房养老送终吗?”

    张氏气得跳脚,“纪雨宁,你口里留点德!”

    什么送终,不是明摆着咒她死么?

    纪雨宁冷笑道:“你连丧德败行的事都做出来了,还怕人说嘴?这阵子厨房一向由你经手,不是你干的,还能有谁?”

    似她这般生育过的妇人,倘说不知道山楂忌讳,更是荒谬。

    张氏面对如此疾言厉色,固然心虚到极致,可谅着证据已然销毁,不承认纪雨宁也拿她没法子,遂只瞪着两只铜铃般的眼睛装傻,“厨房里人多眼杂,我不知是谁铁了心要跟二房过不去,总之绝非大房所为。”

    纪雨宁看这样子是问不出什么了,便只懒懒吩咐玉珠儿,“把厨房的杂役都叫来。”

    张氏不禁惴惴,“弟妹,如今律法严明,哪怕家奴也不得滥用私刑,你仔细闹上官司。”

    纪雨宁微笑,“放心,不用刑他们也肯招供的。”

    张氏狐疑地望着她,心想这人哪来的底气?她许以重利才收买那些人,哪怕挨上几板子,定然也熬得过。

    然而等玉珠儿过来时,她才知道自己想错了——来的可不止厨房里的人,还有外头待命的人牙子。

    玉珠儿手里捏着一摞卖身契,冷冰冰道:“夫人仁慈,不忍让你们经受皮rou之苦,今日若是找不出真凶,厨房里谁都脱不了干系,不如各自散了好。”

    众人齐齐变色,如今正是淡季,且又背了个谋害主家的罪名,转卖能卖得什么好去处,怕是服苦役都算轻的。

    一时间便有些松动,不过……夫人也未必是认真的,兴许只是吓一吓他们,在张氏的授意下,众人还是咬牙哑忍了下来。

    纪雨宁也不废话,随手一指,“就从老郭头开始吧。”

    这人原是个酒保,馆子里吆喝跑腿为生,后来机缘巧合卖进李家,原是不大得用的了,不过当时老太太找人批过命,说他八字旺,能改风水,后又做主娶了一房媳妇,生儿育女,如今混着倒也滋润。

    如今纪雨宁却说卖就卖,他哪里肯,“纪夫人,奴才是有家小的,您这样未免太不厚道!”

    玉珠儿见他嚷嚷,照脸便赏了个耳刮子,“吵什么吵,还有脸攀扯起主子来了,你这条命都是李家给的,如今不过给你换个去处,你就号丧,明儿把你老婆孩子都赶出去倒清净!”

    纪雨宁正眼也不瞧他一下,懒懒朝人牙子道:“动手吧。”

    老郭头这下可真个淌眼抹泪起来,他都这把年岁,力气力气早没了,干重活都没人要,怕是唯有饿死一途。

    又见张氏只瑟缩着不肯开口,他终是忍无可忍,“张夫人,是您教诲小的,从药铺子买些山楂磨成粉兑到糕点里,否则小人哪想得出这鬼主意?”

    张氏涨红了脸,“谁听你胡吣!自个儿犯了错,倒赖到我头上,弟妹,你别理他!”

    纪雨宁却叫人牙子松绑,静静望着此人,“你可愿随我到老太太面前对质?”

    老郭头想了想,横竖光脚不怕穿鞋的,他都落得这步田地,还顾虑什么?临死也得拉个垫背!

    遂雄赳赳气昂昂站起身来,“当然,为主家分忧,小人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