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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红线引发的惨案 第69节

    「青丘有苏狐族我红线,十四岁生辰啦!

    生辰当日格外开怀,因逢除夕,爹爹在外游历一年,从他口中的那人间界回来,给我和阿弟带回来好些玩意儿。其中就有柄灯笼,编织得极为好看,栩栩如生如一瓣梅花。

    我和阿弟同胎而落,就生在这腊月里,狐狸洞外细雪纷扬,山中的梅骨朵们竞相绽开,山间气息冷咧,却仍挡不住我和阿弟过生辰的开心。

    只不过,阿爹在看到我手中的梅型灯笼后却怔了一怔,问我这灯笼是从哪里得来。

    我极是疑惑,便告诉阿爹,灯笼是我从他带回狐狸洞的那些玩意儿里掏出来的。

    阿爹沉默,随后却说,他此行回来,并未买过灯笼,同时他的眉头一如以往,渐渐拧起。

    这时,娘亲突然插入我和阿爹的对话,笑着说:“时夷,莫要事事较真,这灯笼玲珑好看,得线线喜欢,便就让线线拿着。按人间的时日算,线线今年十四,明年及笄成年,那一位,也该从明清镜里出来了。”

    娘亲话里打着谜语,我听不太懂,然而阿爹却在娘亲的话后好似明悟,不再纠缠我灯笼的来处不放,摆手让我和阿弟去戏耍了。

    我心里搁着事,玩得不甚畅怀。娘亲那番话,好似是说我手里这灯笼并非爹爹带回来的,可青丘狐狸山从无外人,若非爹爹带回来的,那又该是谁呢?

    十四年间,我的脑中里第一次产生疑问。

    夜里风吹雪,雪飘飞入窗落进屋里,模糊间,有人为我拢被,而我却眼皮沉重睁不开眼。

    隔日睡醒问娘亲,娘亲却说她记得我喜欢开窗睡觉,便特意去我屋里见我可有踢被,期间顺手用被子将我捂严实。

    娘亲答时,一面自然,好似正是如此。

    可真是如此吗?

    我有些疑惑。

    只因娘亲从不熏香,狐狸洞中日日整洁一新,昨夜我睡梦中,那阵风来时,携带几分清香,朦朦胧胧,也不似风雪梅香。

    青丘狐历三万三千五百一十九年,腊月三十,狐家有苏,红线留。」

    「终于,到了我十五及笄这年。

    爹曾说,待我和阿弟成年,便能将我俩带出青丘游玩,我和阿弟盼了好些年,终于盼到了这日。

    可正当我俩双眼巴巴地望着阿爹时,爹却又说,凡间男子女子成年岁数不同,红线十五成年,人间界,可去,时霖男子未及成年岁数,须继续守在青丘狐狸洞。

    阿弟瞬间萎靡。

    “哈哈哈哈哈哈……”

    我对着他幸灾乐祸笑了好几日,仍掩不下心里的窃喜,每回一逮着他,我就特意端出一副同阿爹一般不苟的形容,而后同他道:“时霖啊,人间界中你可有什么心喜的物什?阿姐此次出去,虽不能将整个人间界为你端来,但带回来一个两个泥人小铃铛什么的,不在话下,时霖莫要同阿姐客气,想要什么同阿姐说,阿姐心里疼你。”

    果不其然,阿弟一张狐狸脸迅速黑如滴墨,瞪我一眼,闷头钻回自己屋里,将自己锁在屋中不出来,任娘亲如何唤他出来吃饭,他都不理。

    可真乐死我了。

    然而不想,好景不长,一日天穹忽生金光,漫天扩散,五彩神鸟从天尽头的梧桐林飞出来,钻入云层。

    阿爹见之眉头深皱,之后再未提带我出青丘之事。

    虽娘亲的面上仍旧软柔,但也眉梢带喜,同我道:“线线,咱们三界的第四位神今日出世,位临神位,线线可心喜?”

    第四位神?

    我仙神话本子看得不多,对他们不甚了解。

    看娘亲面色,这第四位神出世,我该是开心的。可我不懂,他位临神位,娘亲为什么如此期待我会开心?

    我面色沉下来,想用面上的表情告诉娘亲,我其实并不开心。

    他这一出世,爹爹都不提带我出青丘之事了,我怎会开心?

    可娘亲却不甚在意我心里的想法,随后抬头同爹一齐望向天空,五彩神鸟在云层中头尾相衔,上下穿行,天穹神光不绝。

    哼!

    你们开心,我不开心!

    青丘狐历三万三千五百二十年,正月廿九,狐家有苏,红线留。」

    第97章 偷跑   “哥……哥哥哪里人?”

    这日, 快满十五的红线在自己的小手记上愤恨落下最后一笔,而后重重合上。

    有苏芜听见声音回首:“今日天还未暗下,线线怎就这般早写完了手记?”

    红线生着闷气, 哼声哼气:“爹爹食言, 线线今日没什么好记的。”

    有苏芜闻言嘴角牵笑:“线线此番可是记恨了你爹爹?”

    红线不高兴地鼓着腮帮子歪过脑袋,不答。

    有苏芜心里明白她想法, 便又问:“线线这般想离开青丘?”

    红线听完一顿, 从石台子上跳起来,嘚嘚跑到有苏芜跟前趴在她腿上,一双眼睛极无辜地望着她,同她解释:“怎么会呢娘亲,线线不是想离开青丘,是爹说,待我们成年便带我们出去玩,现下他食言了, 难道线线不该生气吗?”

    有苏芜看着她迫切解释的模样, 佯装深思,而后沉吟一声,佯装严肃,附和道:“是该生气。”

    红线立刻猛点头:“是吧, 不是线线的错,是爹的错, 爹既说了,就该应诺, 若无法应诺,他当年为何夸下海口?此番就是爹的错!娘快去说说爹爹,让他带线线出去玩吧, 不然阿弟又该反过来笑话线线了。”

    有苏芜笑,抚了抚她脑后的发:“可线线生辰不是在腊月里吗?现下才不过年中,线线如此着急做什么?”

    红线眼眶里眼珠子打转:“这不是……这不是线线在青丘已经十五年了嘛,线线想出去玩,和爹一块涨涨见识,省的青丘狐狸山的小狐狸们都笑话线线,说线线是怪胎,欺负线线。”

    有苏芜道:“当真?”

    红线点头:“当真!”

    可随后有苏芜却忽地掩嘴轻笑:“可据娘亲所知,青丘狐狸山上的小狐狸,没有一个灵力高过线线的吧。”

    因红线胎落便是神体,灵气浓郁,她修行比狐狸山上所有狐狸都轻松快速,她小霸王的名声自小便已传遍了整座狐狸山,小狐狸们平常也只有嘴上得点便宜,一点实际性的欺负他们都做不到。

    有苏芜笑笑,见她纠结支吾找不到说辞,不再逗她,同她解释道:“你爹爹并非食言,乃是因天宫那位已成神出了明清镜,你莫要心急,日后会有比你爹爹更合适的人带你离开青丘。在此之前,你先安心待在狐狸洞中,好好准备准备。”

    红线听完,装委屈强挤出的几滴泪在眼眶里一滞:“有他人会带线线出青丘?谁?线线可曾认识?线线只认得狐狸山上的狐狸叔叔婶婶和小狐狸们,不认识他人,线线不要他人,线线只要爹爹带线线出去玩!”

    红线拽着有苏芜的袖口撒娇,缠她,有苏芜只笑,抚着她的头道:“多大了,还这般娇气?”

    红线气鼓鼓的又鼓起两颊。

    有苏芜看着她现下模样,思绪飘远,面上神情似陷入回忆,轻喃道:“狐族有苏,得幸孕养神君神体,偿还当年恩情因果……”

    而红线却一脸迷茫,未曾听清:“娘亲,你在说什么?”

    有苏芜回神,揭开话题:“没事,娘亲想到一些遥远的旧事而已。”

    红线歪着脑袋看她。

    有苏芜望着她,似感慨似触动,终于还是沉声一句唤她:“线线。”

    她将膝上搭着的新织好的一条狐尾递给她:“今后神生万载,若能有须臾时候忆起青丘这方狐狸洞,你想回来,尽可回来。”

    红线听得半懂不懂,可任她如何追问,有苏芜都不再仔细解释,她晕乎乎地拿着自己的小手记回到房中,到桌前坐下,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又看了看自己面前这册手记,心想今日果真写太早了,娘亲这番古怪的话也该记进去才是。

    于是她又执起炭笔,在今日标注的日期下面多补了几行字。

    但是她仍旧不高兴。

    她信奉自己的原则。

    她不高兴,就该做点大事!

    于是,这夜,她收拾好自己屋里零碎的小玩意儿,装入有苏芜给她做的百宝囊中,揣在腰间,化作红绳,头都不回地往狐狸山下飘去。

    没过多久,一根体泛金光的红绳抵达山脚,悄无声息穿过狐狸山结界。

    与此同时,圣洁的天宫中,额上印记恢复往昔的男人睁开眼。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离开狐狸山后,红线一个术法飞出青丘,来到人间界的边陲小镇。随后进镇子没多久,她就看到一家客栈,而客栈,她在娘亲给她讲的故事里听过,是人间吃饭的地方。

    人都吃什么呢?

    红线好奇心起。

    “打尖?”店小二招呼她,但是她不明白店小二话里的意思。

    为防止周围人察觉到她的异样,她只好强装镇定回道:“吃饭!”

    “好嘞!”店小二引她进店入座,报出一溜的菜名,随后问她,“姑娘要吃点什么?”

    红线已然听晕,摇摆着手喊:“都要都要,每样都来一个!”

    店小二一顿,随后打量她一身装束,瞥见她腰间鼓囊囊的一只荷包,不像是个会吃霸王餐的人,便一声“好嘞”道出,立即入后堂吩咐厨房去了。

    周边几桌的地痞听见这边动静,往红线这桌瞥来。红线身上的衣物不凡,乃天宫年年派人送入青丘的仙蚕织就,袖口金银双线并行,绘出的暗纹精细雅致,加之她腰间一只做工明显不俗的荷包,众人便知,这女子定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他们不约而同地动起了歪脑筋,逐一往红线这桌聚过来。

    “姑娘哪里人?深夜点这般多吃食,可能吃下?不如哥几个帮姑娘分担分担。”

    说着,这群人没有丝毫羞愧,往桌边坐下,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地将红线盯着,在心里计算价钱。

    红线初到人间不大适应,不知人类的风俗,一路过来都未敢跟人搭话,现下一群人主动过来跟她说话,她兴致心起,便尽力遮掩自己以往的脾性,端出友好姿态同他们招呼:“可可可,我也就尝尝你们人……咳,你们镇子里的吃食,点这般多定是吃不下的,你们一起吃吧。”

    你们镇子?

    想来,这丫头还是个外地人,如此,他们行事更方便了。

    众人心里算计完毕,同样端出一副来者皆是客的形容,笑得和善:“姑娘哪里人?这是头一回来我们青镇?可曾尝过我们青镇有名的桃酿?若没有,姑娘该好好尝一回才是,如此青镇一遭,才不枉此行。”

    桃酿?

    酒?

    红线想起她娘亲每年都会为爹爹备下的桃花酒,虽一股挑花香气扑鼻,但她儿时不懂事时,曾缠过爹爹尝了一筷子,入嘴极是辛辣,辣鼻辣喉,极不好喝。

    于是红线猛摇头,拒绝他们:“不不不,我不会喝酒。”

    男子们嗔怪道:“姑娘怎能不喝?此番青镇一行,姑娘莫不是准备带遗憾而归?姑娘莫怕,此桃酿乃桃rou酿制,甜如桃汁,酒劲不烈,最宜如姑娘一般的娇弱女子饮用。”

    红线听他们此言,半信半疑:“桃rou酿制?甜的?不辣?”

    男子们见有戏,纷纷点头:“自然!”

    随后他们赶忙唤来店小二点几坛子桃酿。

    店小二点头应承,但见他们这桌情景和红线一脸没有提防的模样,忽地顿在桌前,想提醒红线几句:“姑娘想饮这桃酿?外头夜已深,姑娘不是本地人,想来不知我们青镇这桃酿,虽酒体甜厚,但酒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