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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言书忙跟着佟语声跑到病床前。 偌大的病床上,一个干瘦的小孩儿正躺在被子里,头发剃得很短,看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 那小孩脸上罩着呼吸面罩,一呼一吸都化成蒙蒙的白雾,遮住了她的五官,却又挡不住她眼里泛着亮晶晶的光。 佟语声伸手将她额前的刘海拨到一边,表情却明显凝重下来,显然是病情加重了。 妮妮伸手握住了佟语声的手指,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句气若游丝的话:“我好着急,我也想出院,我想吃火锅。” 女人的眼泪瞬间流了满面,她俯身亲吻着女孩的额头,却没忍住,打湿了她的脸颊。 妮妮伸手抚干女人的泪水,蔫蔫道:“mama又哭,我都不哭。” 女人便彻底压抑不住哭声了。 去年,妮妮爸爸所在的工厂发生一起生产事故,化学原料泄露导致大批员工肺部受损。 妮妮的爸爸在事发后一周便去世了,妮妮当时在工棚里做作业,虽然里事发地较远,但吸入有害气体后,也出现了不可逆转的肺纤维化。 “医生说快不行了……”妮妮mama在病房外,压抑不住哭得抽搐,“我明明想尽一切办法了,但是她的呼吸,就是一天比一天微弱……” 佟语声叹了一口气,只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叠好的千纸鹤,轻轻塞到女人的手里。 他也已经买不起任何贵重的礼物了。 再往前的一间病房里,曾经熟悉的面孔不见了,换了一张陌生木讷的脸。 护工见了佟佟,出来跟他聊天:“48床的老曾,前两天没咯。” 佟语声似乎不太意外,但表情还是rou眼可见地失落下去。 48床的老曾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在矿上干了十年,一朝被检查出尘肺病。 佟语声还在住院的时候,老曾是整个楼层最幸运的人——找到了合适的肺源,只要移植手术成功,就能重新拥抱正常人的健康人生。 “我出院之前,他已经做完手术了。”佟语声对温言书说,“据说他的两个肺取出来全是黑的,比正常人大一圈。” “应该是术后感染吧。”佟语声道,“移植手术最难过的一关,他还是没挺过去。” 温言书一路听着,只觉得压抑得后舌根发酸,匆匆跑去走廊尽头用冷水冲了把脸。 这些让他喘不过气来的一个个故事,每天都上演在佟语声的身边,他枕着微弱的呼吸入眠,又听着压抑的哭声醒来。 “呼吸对你们来说,是平常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东西。”佟语声轻轻抚着走廊尽头那蓝色的空氧气罐,“但对于我们来说,我们需要克服病痛、花费金钱、忍受折磨,才能勉强换来以分秒为计量单位的氧气。” “死亡在这里再常见不过了,再后来搬进来的人,我会尽可能避免和他们交往——因为虽然经历过无数次了,但是和熟悉的朋友分别,依旧是十分痛苦的事情。” “这里也有短暂住上十天半个月就离开的人。”佟语声说,“看着他们住下了就走了,出了门就健康了,我也好羡慕。” “我看着和我相同的人死去会惶恐,看着比我幸运的人康复会嫉妒,你知道的,我也不是没想过要一了百了。” 佟语声卷起手腕,将那道长疤暴露在苍白的灯光下,长长的蜈蚣落在温言书的视线里。 “如果可以,我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第19章 一生 医院就是这么一个奇妙的地方—— 你永远不知道推开那扇门之后,迎接你的是生或是死,是喜或是悲。 这里是一部分人的救赎,也同样是另一部分人的噩梦。 新生儿产房和心内科在同一层,向左是生机勃勃的啼哭,向右便是生死未卜的哀鸣。 每天有人在这里笑脸相迎新的生命,也有人在这里与送心爱之人永别。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从诞生、孕育再到迟暮与死亡,人的一生便也就凝成一个个片段,同时上演在不同人的生活中。 茶水间,两个病人家属因为倒开水的事情争吵起来,佟语声与其中一人相熟,接着打招呼的契机将两人分开。 佟语声刚一转身,对方那位中年女子便握着空荡荡的茶杯,站在原地无措地嚎啕大哭起来。 护士们纷纷跑出病房来安慰,女人顺势坐到地上,反复呢喃着“为什么所有人都针对我”。 ——病痛折磨的永远不止是病人。 温言书难过得不敢回头,佟语声只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开玩笑道: “我是不是不该带你来,晚上得做噩梦了。” 温言书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被堵住了。 他朝那长长的走廊尽头举起相机——那一个个落寞的、佝偻的、疲惫的背影,穿插交叠在昏暗的灯光下,刻进了相机的胶卷里。 下了楼,温暖的阳光洒在林荫道前,与那道玻璃门内的凉气和阴暗泾渭分明。 膝盖僵硬地走了几步,温言书被冰冻住的思维终于缓缓疏解开来,他有些讷讷地开口:“佟佟,希望你好好的。” 佟语声伸手撸了一把他的脑袋,没说什么,只朝前慢悠悠地大步走去。 “我没想到你今天真的能出来的。”佟语声撇开话题道,“我以为衡宁不会配合你干这种‘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