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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盐 第112节

    在我担心他会做出什么疯狂举措的时候,安德烈轻声开口,语气几乎称得上乖顺:“我会注意的。”

    “这套睡衣我穿有点长,你应该穿得下。”

    我将换洗衣物叠好递进水雾朦胧的浴室,正好撞到安德烈下半身裹着浴巾出来。我尴尬的移开视线,忽然想起一件事,愣了愣:“安德烈,你的纹身……”

    “被洗了。”

    安德烈对我笑了笑,赤裸的上身仿佛没有留下任何刺青痕迹。

    只是曾经图案的面积太大,他的肤色又过于白皙,因此猛地看过去,原本完美如雕塑的身体布满深浅不一的暗色纹路,显得光泽暗淡、粗糙难看。

    他用手指碰了碰胸口的位置,表情淡淡:“我求mama不要洗掉哥哥的名字,她不听。哦,你大概不知道,其实不是我不想来找你,而是她把我当做精神病,用约束带捆了我三年。”

    “mama……怎么会这么对你……”

    “哥哥很意外?这不是很正常?”他说,“我自作主张纹了身,还反抗她的决定,早就不符合她想要的完美了,没必要对我和以前一样珍惜。这样挺好,她再也不会时时刻刻派人盯着我,我也能找到机会逃出来。”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哥哥的纹身也洗掉了吧?我就知道,那么高的山你也敢跳,死也要离开我,对不对?既然那么厌恶我对你做的事,怎么可能不洗掉?你肯定恨死我了。我无所谓的,哥哥,我无所谓,只要和你在一起,无所谓你怎么想我……我……”

    安德烈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靠近,他的头发比以前长了些,湿漉漉的贴在耳边,带着水汽的眼神幽深魅惑如同水妖。我察觉到一丝危险,但心想他应该有点分寸,没料到会被猛地拽下长裤,多亏反应快才拦住他的动作,避免了更难堪的情况出现。

    青黑色花纹露出一部分,它依旧盘踞在小腹偏下的位置,被guntang掌心紧紧贴上,热得我有些头晕目眩。

    “哥哥?”

    他愣愣的盯着看了一会儿,眼睛顿时亮得惊人,身后仿佛出现一条大尾巴摇来摇去。阴沉的表情一扫而空,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哥哥、哥哥你居然还留着,我以为你一定会去掉,你是不是……”

    “不是。”不知道他胡思乱想了什么,我打断他,实话实说,“因为洗纹身太痛了,我忍痛能力不如以前,不想折磨自己。”

    亮起的眼睛暗下去,安德烈怔怔的松开手:“是这样啊。”

    “安德烈。”我闭了闭眼睛,压住心底烦躁,“今天我带你回来,不是代表我希望和你继续以前那种关系,仅仅因为你是我弟弟,我没法对你的情况坐视不管。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可怜或是疯癫,无论你做什么,我们是兄弟这点不会变,也不想改变。”

    他捂着脸惨笑了下:“你总说我们是兄弟,自从我对你表白后就不断玩弄我的心情,在别人那里受了委屈才回到我身边,从头到尾根本没有诚心喜欢过我。我只是你用来报复mama的工具!”

    “我玩弄你?”三年的时间里我以为自己有所长进,却轻易被他一番颠倒是非的话气得头疼,“那时候我和你说过多少次,我们不可能有结果。还有,别拿mama当挡箭牌了,难道我不是你反抗她的借口?”

    母亲是我们之间永远的死结,安德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吵下去:“哥哥,就算以前我对你很过分,但现在不会这样了……”

    “不,安德烈,不是的。”我深吸一口气,指了指自己的左腿,“我残废了,不能跑不能跳,走快了会一瘸一拐,彻底是个残疾人——这条腿永远提醒我,变成这样的起因是勾引了亲生弟弟上床,这是我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的代价。”

    “我可以弥补。”

    “我不怪你,也不需要所谓的补偿。如果你真心想做出什么改变,那就做个正常弟弟,别试图让我犯下同样的错误。当然,最好是离开这里,装作我们没有相遇过,避免一切麻烦产生的可能性。”

    “哥哥你……就这么讨厌我?”

    泪水从安德烈的脸颊滚落,他却表情无助的看向我,仿佛完全无所察觉,眼尾一抹薄红刺进我视野。

    “我不讨厌你,我只是累,你还不明白吗?我已经为我的错埋单了,负担不起再来一次!”

    我咬牙说完,转身不再多看他一眼,步伐快得像落荒而逃。

    第183章

    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线光陷入满室黑暗。

    我睡得很轻,因此感觉到安德烈掀开被子,床垫被压得微微凹陷,温热身体贴上脊背。他的下颌抵着我发顶,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我叹了口气,心里清楚反复无常如安德烈,绝对无法被轻易劝服,如我所愿乖乖回到书房睡觉。

    “我不想一个人睡,会害怕。”

    安德烈的声音带着些微鼻音,一双手环住我的腰,掌心在小腹纹身处来回抚摩。我按住他不安分乱动的手腕,将之前的争吵轻轻揭过,轻声说:“在这里睡可以,不许乱来。”

    他低头在我后颈处蹭了蹭,又亲了下,嘟囔了句哥哥真好。我翻了个身,彼此呼吸间的热气交叠,安德烈的指尖在我皮肤上柔柔滑动,似有似无的撩拨。

    我僵硬片刻,离开b市后我一直在治病修养,全部精力用在和自己对抗上。加上性欲被药物削弱,这三年我过着修道士一样的生活,已经很久没有自渎。

    安德烈的出现仿佛唤醒了尽情纵欲的身体记忆,任何接触抚摸都带来一阵不自觉的战栗。我刚想离他远点,他便过分巧合的勾腿,小腿抵住我下体画圈。

    “……安德烈!”

    我怕吵醒孙宁,压低声音想喝止他。或许是真的过了太久,我忘记了这家伙根本不会因为我的话改变想法。安德烈的双手变本加厉的滑进我睡裤揉捏,阻止我向后逃跑的动作。

    “瘦了。”他小声说,“哥哥和那个女人住在一起,应该不好意思自慰吧?没关系,我帮你。”

    我被困在他怀里,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柔软棉被盖住我整个人,我尽力挣扎却无法脱离,一番折腾几乎快喘不过气。

    安德烈甚至没有用手,只是靠膝盖动作,来回挤压摩擦我勃起的性器。下身传来一阵阵让人头脑空白的快感,我难以自抑的挺腰,既舒服又羞耻,几分钟就浑身颤抖着泄在了内裤里。

    “好快。”他咂了咂舌,把快缺氧的我从被子里抱出来,吻了吻我guntang的脸,“哥哥,你好可爱。”

    “放手!”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下身裹在黏腻的布料中极其难受,此时我也顾不上自己像是个爽完不认人的渣男了,气得手指发抖,“安德烈,你给我滚出去!”

    他鼓了鼓脸,表情有点委屈:“哥哥……”

    “滚、出、去。”我咬牙恶狠狠道,“现在,立刻,马上!回书房,或者今晚流落街头,你自己选!”

    安德烈咬了咬唇,不情不愿的翻身下床,被子里有股淡淡的jingye味道,给房间添上一丝色情意味。门被合上,留我一个人烦躁的抓狂,最后半夜在浴室里重新冲凉,换掉被弄脏的衣物和床单。

    真是个大麻烦精。再次倒在床上时我疲惫的想,明天不论如何必须让他走。

    想象十分美好,而现实不能尽如人意。

    安德烈一早就在厨房里忙活,各色早餐琳琅满目摆了满桌。孙宁面色淡然,见我怔愣在房间门口,微微一笑:“你弟弟看来非要用这种老土的办法。正好我不喜欢浪费食物,再说公司的早饭实在太糟糕,不吃白不吃。”

    我在她对面坐下时还有些呆,她优雅的擦了擦唇:“我去上班了。许俊彦,别被这种小恩小惠打动,就算他搬来一桌金子也不能弥补做过的错事,知不知道?”

    安德烈正在往我面前放他亲手做的小馄饨,闻言动作停了停,什么也没说,眼神却可怜巴巴的投向我。

    我叹了口气,顿觉头大:“明白。”

    孙宁犹不放心,出门前又叮嘱一遍:“你弟有多不靠谱你心里清楚,别往火坑里跳。”

    送走她,我回身看到安德烈站在桌边,身上挂着孙宁购置家具时附赠的围裙,两只手不安的握在一起。我拉开座椅坐下,随手勺起一个小馄饨送进嘴里,滋味鲜美rou质紧实,确实美味:“差不多得了,装样子给我看没必要。”

    “哥哥要赶我走了吗?”

    “不是赶你走。”平常早上我都没什么食欲,但这碗馄饨确实对我胃口,忍不住又吃了个,“我借住在孙宁这儿,没有自己的工作和住所,你想依靠我,我也养不起。”

    “那我养哥哥。”安德烈的脸上绽放出幸福的笑容,如同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让人移不开视线,“哥哥和我一起走。”

    “我不想。”我垂下眼睛,“安德烈,嘴上说着自己不一样了,其实这么久过去你一点都没变。我不想和不尊重我意愿的人住在一起,哪怕是亲弟弟也不行——或者说,正因为是亲弟弟,所以不行。”

    他急急的反驳:“哥哥最后也很舒服,难道不是吗?”

    “这不是一回事。”我用汤勺搅了搅清汤,虾米在浅色汤水里沉浮,“安德烈,我搞不懂,你到底为什么要缠着我?”

    他的表情冷了一瞬,眼神里仿佛杂糅着恨意和痛苦。敛起笑容时周身萦绕着排斥外人的气息,仿佛回到了最初在我面前的样子,遥远,冰冷,触不可及。

    我耐心的等待他的回答,安德烈却偏过头,只给我被稍长金发挡住的白皙侧脸,和一个固执的回答:“你是我哥哥。”

    “你再这样,我会打电话和mama说。”我沉下脸,“让她把你带回去。”

    不知是哪句话戳中了安德烈的神经,他腾的站起来,扯下身上的围裙丢在地上,美艳的脸颊泛红,语气近乎歇斯底里:“哥哥就这么讨厌我?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找到你,我想补偿你,以后和你相依为命,结果现在连个机会也不给我,不论我做什么,你都要我走!”

    “安德烈,我……”

    “因为是亲弟弟,所以只有我不行?和我上床时怎么不说这话,而且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要哄我,说你最爱我?我相信了,哥哥,我信了的!你非要跑,所有人都和我说你死了,我以为是我害死了你,我真的快疯了。”

    “只有我在乎你,一直在找你,其他人呢?mama,许育城,还有那两个男人,他们根本无所谓你怎么样!我确实做错了很多事,可我受的折磨已经够多了,你凭什么对我这么坏?以前也是这样,明明他们对你更恶劣,你却总是听他们的话,只对我凶。哥哥,这不公平,你不能、不能赶我出门!”

    安德烈并没有哭,眼圈却红得比哭泣更厉害,强忍泪水的样子动人心魄得要命。我深吸了口气,揉揉眉心:“算了……你今天先待在这,等我回来再说。我要去干活了。”

    “哥哥去哪儿?中午回来吃饭吗?或者我做饭给你送过去好不好?你想吃什么?”

    他一改脸色,眼神殷切的凑近追问不休,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大叔,你怎么才来——”

    摆脱了家里的黏人精,在便利店里还坐着一位。

    童心琪是我和孙宁在餐厅偶遇的女孩,她加了我联系方式,邀请我出去玩。我以年龄差过大爱好不同为理由拒绝,结果她立即改口叫我大叔,弄得我又好气又好笑。

    她穿着校服,坐在吧台的位置上写作业。见我进来,摘下耳机跳到我面前,仰头露出白净的笑脸:“我等了你好久。”

    “今天周一,你不上课?”

    “运动会嘛,我偷溜出来看看你。”

    她拿着一瓶饮料过来,我随手披上工作外套,接过商品结账后递还给她,她却摆了摆手:“这瓶我请,他们家的桃汁最好喝。”

    我想拒绝,小姑娘已经拎着书包出了门:“走啦,出来太久会被发现的!晚上放学我再来!”

    冰镇的桃饮被我提在手里,冰凉的水珠从盒身滑落。严襄拿着自己的包从储存室出来,语带羡慕:“为什么没有好看又有钱的高中女生看上我?”

    “你才见过她几面?”我失笑,“说不定是件麻烦事。”

    “她穿着旁边外国语学校的校服,那学校学费超贵,要求还高,富二代才上得起。”

    我摇了摇头,将那盒桃汁扔给他:“给你,拿去路上喝。”

    “哇,许哥你够大方。”他接了拧开,咕咚咕咚几大口喝完,感叹道,“确实不错,还是小女生口味精致。怎么不留着自己喝?”

    “回去注意安全。”我低头整理收零,随口道,“以前的总跟着人喝这个牌子的桃汁,腻了。”

    “哦——前女友?”

    我合上抽屉,似笑非笑的扭头看他:“你再不走,我就当你想留下来帮忙。”

    严襄告了声饶,笑嘻嘻的出去了。留我站在便利店里,撑着柜台发呆了好一会儿,直到下一位客人进店才回过神,摆出礼貌的微笑:“欢迎光临。”

    中午禁不住安德烈的反复央求,我允许他过来送了饭。他裹得过于严实,甚至戴了墨镜和口罩,扮得像大明星偷溜出来体验生活,惹得隔壁美妆店的柜姐频繁向这边看。

    比起这些,我倒是注意到安德烈似乎特意避免和其他人接触。在他等我的空档,便利店进来几个上班族买水,我放下餐盒去结账。

    店面窄小,其中一个男人不小心碰到了安德烈的胳膊,被他非常用力的挥开,动作大到有些神经质,连带着货架上的零食掉了一地,发出一阵声响。

    好在他主动低声道歉,对方也尴尬的笑了笑,没当回事。

    我看在眼里,心存疑惑:以前安德烈也这样吗?他曾和唐茉一起做过我的秘书,工作久了避免不了偶尔接触到彼此,我没有见过他如此激烈的反应。

    便利店没有确切的午休时间,加上这附近公司学校集中,会一直比较繁忙。我匆匆吃完,没能和他说几句话。安德烈见我没空,便默默收拾东西,拿着我给的钥匙回去了。

    今天的日班排到晚上十点,傍晚会有许多学生出来买东西,我得一个人应付,于是拒绝了他再来送晚餐的提议。

    当然,另一个原因是我没拿定主意要怎么处理他的事,见到本人容易心烦意乱。

    在学生放学前的这段时间还算空闲,我坐在柜台后走神,捶了锤站了半天尤其胀痛的左腿。门口的风铃响起,欢迎光临的机械声刚落,我从椅子上站起身,摆出客气笑容:“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