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渣夫变了 第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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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皆在他意料之中。 永宁侯营帐内,沈云亭问永宁侯恭声问:“密州援兵已在赶来的路上,若是有了密州的援兵,岳父觉得我军能有几分胜算?” 永宁侯驻守凉州二十年,论对凉州局势和敌我两边兵力的了解程度,无人能出其右。 永宁侯神色凝重道:“七成。” 沈云亭深思片刻后问:“如若战败,岳父以为最坏的处境是什么?” 永宁侯直言道:“屠城,生灵涂炭。” 沈云亭默不作声沉思,永宁侯上前拍了拍沈云亭的肩膀。 沈云亭一顿,却听永宁侯道:“放心,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突厥人野蛮残忍,骨子里带着侵略性和征服欲,一旦城破,屠城是必然,越是拼死抵抗,突厥人杀得就越狠。” “如若到时真的抵挡不住。”永宁侯抬手取下头上将军战盔郑重道,“我便以凉州主帅之名,靠降突厥。” “输死抵抗固然气节可追,可赔上凉州几十万人的性命去换一份气节,这些人中间有尚未经人事嗷嗷待哺的婴孩,有对未来充满渴望的少男少女,有含饴弄孙守着家门的老者……这些人都死了不值当。” “我嘛一条老命,在战场上捡回过好几次命,这些年算是多活的,赔了也就赔了。小禾有你,景玄也成家了,陛下看在我永宁侯府多年功绩上不会太过为难他们。” 永宁侯说得轻巧。一生杀敌铁骨铮铮,最后双膝屈服于敌人铁蹄之下,保住了全城人的命,等来了援军,自己却因屈辱以身殉国。 沈云亭想起了前世保家卫国驰骋沙场的永宁侯,到头来却落得埋骨他乡受千万人唾骂的下场。 他沉下眼道:“我们会渡过难关的。” 至少现在还有七分胜算。 军中悄然准备着大战的来临,嘉禾一头扎进了伤兵营里,沈云亭忙着排兵布阵。骆远伤刚好便投入了前线阵营,扬言要亲手灭了突厥亲王的气性。 康复的伤兵越来越多,密州的援军也在赶来的路上,日出日落,一切皆在稳步行进。 到了第九日,清晨时分沈云亭便派人在军营门前守着等着密州军来会师。 可没等到半个人影,到了夜里从密州传来了一份紧急军情—— 密州军路上突遇地震,山石封路需绕道前行,耽搁数日。 这便意味着,凉州失去了援军。 刚才收到密州军的急信,守城门的将士急跑着来报—— “前方来报,突厥亲王带着二十万大军压境了。” 我军能战者尚只有七成,算下来不过十五万将士,原先十成兵力尚不能敌,如今堪堪只剩七成,胜算可想而知。 没有退路,整个凉州已被逼至绝境,唯有殊死一战。 城门外突厥铁蹄踏来,全军戒严。 西北狂风卷沙,扬起的黄沙席卷着马蹄,声势浩荡,如巨浪翻涌着沙海。 城门之上埋下数千防御兵。 沈云亭站在城楼上,由上而下俯视着突厥亲王。 突厥亲王一身战甲有备而来,他望向沈云亭:“看来沈相今日是不打算交付议和金了。” 沈云亭回道:“亲王以为呢?” 突厥亲王轻蔑道:“我倒要看看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说话间,突厥军上万弓箭手拉弓对准城门。 战鼓声擂,沈云亭一挥手,身后将士高呼一声:“立盾。” 倏然间,城墙之上立起一面面长盾。 成千上万根火箭朝凉州城门划来,只听远处一声嘶吼的“攻——”字,城门远处数万长/枪手滚着沙尘冲来。 城门前以程景玄骆远为首的先锋上前迎敌。 大邺军士气不输,奋起而战,伤好了站起来又是一条好汉,骆远冲在最前面,浓眉下的眼迸着杀气。 做匪首时常脱口而出的粗言,肆意吐了出来。 “老子上次怎么伤的,你他爷爷的全给老子还回来。” 程景玄紧随其后杀入敌阵。 “冲——永宁侯府誓死守卫国土。” 马蹄声伴随着嘶吼声,长/枪/刺/入皮rou之声,哭嚎声响彻天际,滚滚黄沙染上了鲜红的血,初升日光残照下透着点滴残忍悲凉之色。 前方将士拼死厮杀,伤员急增,一个接一个地送往后方伤兵营。 嘉禾岑雪卉和剩下几个军医不仅要看顾原先因为时疫留下的兵将,还需应付前线送来的急重伤兵。 伤兵越来越多,医帐陷入崩溃忙乱。 等到入夜已完全应付不过来,岑叔父年纪稍长,连日来不停歇的cao劳,终于让他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嘉禾岑雪卉几个小的还算能撑,可也剩不了多少力气了。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撑不住了。 夜色深沉,嘉禾眼里透着疲惫和绝望,强撑着替伤兵换药,眼前忽一片模糊,她托着头让自己清醒。 父兄丈夫皆在战场,无论如何她得撑下去。 汗水沿着脸颊顺落,意识迷蒙间,忽听见有人喊她:“夫人。” 嘉禾茫然抬头却见温潭带着一大批从白城赶来的百姓走到医帐跟前。 嘉禾:“你们……” 温潭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国有难,我等岂可坐视不理。虽不会舞刀弄枪,但搭把手帮着照顾伤兵还是会的。” 他身后百姓附和:“说得对。大家伙都是来帮忙的。” “先前夫人相爷守城之恩,我等铭记于心,能帮夫人的忙,我们乐意。” “先前在白城我等也照顾过得时疫之人,且我等都是温师爷精挑细选过粗通医理之人,知道该怎么做,定不会给夫人添乱的。” 说着这些百姓自发地加入医帐,帮着换药、熬药、诊脉、接骨,多了这些人帮忙,医帐里的阴郁之气少了好几分。 嘉禾对温潭道:“多谢你们。” “不客气,应该的。”温潭从袖中摸出一只小锦囊,“这个锦囊是我家先生托我转交给夫人的。” 他家先生? 嘉禾来不及细问,温潭已随白城那群百姓投身医帐之中,嘉禾将锦囊藏了起来,也随之跟上忙了起来。 前方战线。 夜色之下,满地尸首有七成是大邺战士,火光熊熊,血腥味混杂着火烧尸体的焦臭味,骆远举着长/枪,刺破突厥兵的喉咙,鲜血喷洒在他脸上,火光一照狰狞凶悍,全无往日憨厚样。 自早到晚一刻不停地战斗,体力几乎快要耗尽。 他朝不远处同样在斩杀敌人的程景玄喊道:“阿兄,你如何?” 程景玄高亢地回了声:“二两酒。” 这是他同程景玄之间的暗号,可以撑下去就喊“二两酒”。往日曾是官兵同匪寇,战场之上为国而战,是同盟也是挚友。 骆远也朝程景玄回道:“我也二两酒。” “拼了!”骆远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举着长/枪冲了上去,“我这辈子可算对得起我祖宗了!” 冷风阵阵袭在程景玄伸手,他捂了捂胸前某处,那里头藏了玉筝从京城寄来的信,上头写说,肚子里的小家伙已经会动了。 他想回去,回去抱抱妻儿,可不成。国门若破,怎保妻儿? 他向玉筝保证了要活着回去,恐怕他要失约了。 程景玄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横刀立马奋勇迎了上去。 战鼓声第五次擂起,报信的士兵接连朝指挥帐中来报。 “报——前方战线退败。” “报——突厥军压近城门。” “报——后方防御手不敌,恐……” 永宁侯盔甲上的血迹未干,凝重地闭上了眼,颤着手脱下头盔。 沈云亭缓缓看向摆在书案上的“请降书”。 “岳父可想好了?”沈云亭出声问了句。 永宁侯抹了一把脸,不知是抹掉了脸上的血还是泪。 “自然。”永宁侯道,眼底一片决然。 指挥帐中一阵沉默,沈云亭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坛酒和两只碗。 “我敬岳父大义。”沈云亭举起酒坛在两只碗里倒满酒,“这碗酒算我替岳父送行。” “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永宁侯叹了口气,大笑几声,豪气地干了碗里的酒。 “多谢你思谦,临走前能喝口好酒,也算了畅快了。”永宁侯将空了的酒碗交给沈云亭,最后道了句,“好好照顾小禾。” 沈云亭没应。 只听“轰”一声,永宁侯直直倒在了沈云亭身前,闭上眼昏了过去。 第84章 结局上 密州军路上遇阻, 等了这整整一日还未赶到西北,可凉州军却再也撑不下去了,凉州几十万人的性命皆在一念之间, 如若战败…… 沈云亭将永宁侯从地上扶起来, 放到不远处的小榻上。 他在方才敬给永宁侯的酒里下了会令人昏睡的药粉。今生他不会再让前世重蹈覆辙。不会让英雄枯骨, 也不会让嘉禾失去父亲成为罪臣之女。 好不容易重活了一回,她总要过得好才成。 这一纸降书就算要给也不该由永宁侯去给。沈云亭缓缓走到书案前,垂眸望着摆在书案之上的请降书。寥寥几字书尽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