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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精通茶艺 第120节

    玉桑轻轻垂眼,尽显落寞:“父亲第二次停留,是在母亲有孕时,为安顿母亲而停步。”

    “他这一生,只停留过两次,一次为母亲,一次为民女。所以民女斗胆取这两处景作,制成装饰,悬于其上。”

    “这两处,于父亲而言,有特殊的意义。”

    “倘若有一日,他英魂不息,循迹找来,或许能瞧见……他一生走过的路,完完整整,无人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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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玉桑一举重拳出击,?毫无疑问将嘉德帝的惊喜与欣悦程度拔到最高。

    今日之后,她势必声名大噪。

    可寿宴流程不能因为这份得心的贺礼一再耽误。

    是以,礼官低调的请示赵皇后,?赵皇后会意,这才将嘉德帝劝回座上。

    寿宴得以继续下去,?但那座巨幅但扇绣屏没有被搬走,而是留在了殿上。

    礼官宣读礼单时,?嘉德帝便静静地盯着那绣屏,?三分之一的,?还会看一眼已回到座中的玉桑。

    这小女子,?并非单纯的献礼。

    那洋洋洒洒一番剖白,?若细细回味,?不难看出是几经推敲得出的。

    可正因这份轻易就可咂摸出的结论,?反而让人觉得,她耍心机也耍的简单又鲜活。

    只是年轻的小姑娘,一往无前的偏私袒护着自己在意的人罢了。

    嘉德帝的目光扫过玉桑那头,?又落回大殿一角存放绣屏的位置。

    适逢礼官宣读完礼单,主菜将上,嘉德帝忽然招来内侍,偏头耳语几句。

    内侍面不改色轻轻点头,?转身时姿态一收,卑微恭敬的走向江家的坐席。

    江古道得知内侍来意,和花氏齐齐愣住。

    江慈惊诧道:“陛下要玉桑移座上前?”

    内侍含笑点头,恭敬道:“江娘子的贺礼深得陛下心意,想来还有些细则想同娘子探讨。”

    寿宴的席位是既定的,陛下当着众人的面公然唤玉桑上前,这可了不得。

    没等玉桑回应,?江戚已先发话:“桑桑,陛下面前不可失礼,自己拿捏分寸即可。”

    玉桑起身,对着江戚一拜:“是。”又面向内侍:“有劳公公。”

    跟随内侍走出席位的瞬间,玉桑的目光漫不经心扫向韩唯的方向。

    从她献礼开始,这男人的眼神就恨不得隔空灼了她。

    眼神短暂交汇一瞬,玉桑眼尾笑意外溢,嘴角轻勾,是一道鲜明的挑衅。

    韩唯看的真真切切。

    霎时间,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个诡异的念头。

    这事还没完。

    只要她有动作,于他而言就没好事。

    玉桑在一双双目光的迎送下,越过韩唯,从容走到嘉德帝临时加塞的席位,就在他下首。

    她只要轻轻抬眼,便可见到坐在对面的稷旻,他们的位置,竟已相对。

    但玉桑并无意愿体验这种殊荣,她端坐座中,恭恭敬敬。

    嘉德帝看她一眼,没好气笑了:“方才夸夸其谈时,你可不是这般谨小慎微的样子,美酒佳肴不可辜负,朕唤你前来,也只是寻常问话,边吃边说。”

    说着,已有内侍上前来为她布菜斟酒。

    玉桑微微抬首,漂亮的眸子望向座上的帝后,露出笑来,乖巧道:“是。”

    因着那两份坠饰的心意,赵皇后看玉桑时已带了几分心疼。

    只有她知道,这孩子其实根本没能得父母养育,她是在青楼长大的。

    可她却能在阴阳相隔中,揣度着父亲的每一寸心意,给出了这样一份贺礼。

    这世上,真正理解明白父母的孩子实在难得。

    和嘉德帝一样,在赵皇后眼中,玉桑可不是天真无知的少女。

    她今日所言所行,都带着目的。

    可她的目的格外容易看透——她为父亲据理力争,为稷旻借题发挥。

    纵然有心计,却不是让人讨厌的心思。

    “旻儿。”皇后忽然在心里作出了一个妥协,轻轻喊了稷旻。

    因宴上嘈杂,稷旻径直起身移步到她身侧:“母后有何吩咐?”

    赵皇后没好气的笑了一声,用眼神示意玉桑的坐席。

    “人都过来了,你也不必似根木头桩子般叫她不自在。”

    稷旻面露错愕:“母后此话何意,儿臣早已说过,不会对她有什么。”

    赵皇后cao着过来人的口吻笑道:“本宫也没要你与她有什么啊?无非是见你父皇将人拘到面前问话,怕她拘束出错,你在旁听着也好帮衬帮衬。”

    赵皇后眼眸轻转,在稷旻身上打量一圈,眼底写着“母亲还不知道你”,说道:“到是不知你想的是什么。”

    稷旻看了一眼玉桑,表情是被揭破心事后既恼又慌的样子。

    “儿臣不知母后在讲什么,先回去了。”说着,他转身回到位上,脸色凝重。

    这下,轮到赵皇后错愕。

    她只是一个打趣,竟没想他心中这根弦这般绷着,倒像是碰不得了。

    饶是得了赵皇后的提示,稷旻也并未就此放开,相反,他只是静静听着嘉德帝与玉桑的对话,连插话都很少。

    赵皇后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另一头,嘉德帝果然将话头又转回那贺礼上。

    “朕曾听太子提过,料想你父亲游历一生,所出游记应是本册。若要将文本之上的东西变作眼前这般精妙的物件儿,少不得费神去想。”

    他抬手虚指向那一头,问玉桑:“所以,这是你的主意?”

    玉桑乖巧点头,“是。父亲用一生亲著描绘山河人世不假,但正因这个过程漫长,所以真的翻阅起来,容易疲累不说,真要找点什么,还浪费功夫。”

    说到这里,玉桑瞄了一眼对面的稷旻,面含恭敬:“正如太子殿下为陛下抄录良文佳句,重新整理成册,陛下再读时,无需费神翻找,随手一页都是心头好,民女异曲同工,也是想将观赏选择的过程变得简单,便从中择取要点,力争一目了然。”

    嘉德帝听着玉桑的回应,目光在远处的绣屏上停顿片刻,点点头,忽道:“既如此,你的选择参照是什么?”

    这状似随口的一句话,却正正击中玉桑的心头。

    她黑眸倏地一亮,老实说,有些惊喜。

    另一边,稷旻既不讶异好奇嘉德帝忽然问这番话的用意,也不在意从别处投在她身上的目光。

    他只是静静看着那头,回想着她刚才献礼时那番话。

    她坐在席间许久,必已看出稷阳与韩唯的用意。

    稷旻根本不在意这些人有什么用心,他要应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可这种心态,在她明里暗里对他作出维护,极力将势头拉向他时陡然变化。

    好似这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难题,而她明明绞尽脑汁在维护,却像是没意识到自己在意,又或说,是下意识的在意。

    就像当初的她,和此间席位中的她一样。

    遇到一些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迫在眉睫。

    所以她便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

    这件事上,她的确没有撒谎。

    即便是蝼蚁,也无时无刻不在倾尽全力。

    从前,他没有机会,或说没有一颗心来体会这种滋味。

    可就在刚才,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来自她的,撼天动地的力量。

    哪怕她依旧渺小,若不被允许,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

    哪怕韩唯和稷阳的用意在他看在不足为道。

    可那种被她连带袒护的滋味,鲜明而灼热,在他心中掀起地动山摇之势。

    而有趣的是,连她自己,怕是都没察觉这一点。

    她口口声声说着给不起,却依然会在情势紧急时作出下意识的判断。

    这样的她,他到底有什么资格不满足?

    玉桑完全没有留意到稷旻此刻的心态,她只知道,自己一早准备的说辞,都不用另找时机抛出来,眼前的嘉德帝已在为她搭台架梯。

    这种机会浪费掉就真的不可原谅了!

    玉桑面露讶然,像是被大人拆穿小九九的孩子:“陛下看出来啦?”

    嘉德帝朗笑出声,转头与赵皇后对视一眼,赵皇后亦笑。

    “你这女娃娃,心思一重挨着一重,朕敢随随便便想的简单么?”

    “朕只问你,你说你父亲所著游记冗杂繁多,那你这份礼物里,可是囊括全部?”

    玉桑正色道:“确然囊括全部,只是……有详有略。”

    换言之,能摘录的她都摘录了,但哪些细写,哪些粗略标记,是有分别的。

    嘉德帝探手:“这不,还是有个区分的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