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雪爪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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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玉棠接着拍拍自己大腿,对他说,“你看,我这人,连个下盘都没有……” “……”谢琎只怪自己心思愚钝,这才道一句,“姑娘不必妄自菲薄,古有要离,伯灵,皆身有残疾,但都武功盖世,闻达天下。” 他挖空心思,想弥补过失,安慰安慰面前这姑娘。 哪知她根本不受他安慰,听到岸上喧哗声起,忽地探出身,往太乙河后头看去,眯眯眼,旋即笑道,“啊,凤谷的船来了。” 谢琎随她看去,正好瞥见后头一艘大船,跟在他们这叶小舟后头缓缓而行。船头招旗上绣着俗艳无比的团状彩凤,正是凤谷客船。 不少着红衣、束长马尾的弟子从船舱奔出来,或嬉笑而走,或交互私语,或高声同路边行人打招呼。 大多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张张年轻脸蛋意气风发,一个比一个玉质天成。 行人驻足瞩目,低声夸赞:“早听说裴二长老美貌艳绝天下,却不知凤谷弟子个个都这么漂亮。” 立刻有人纠正说话人:“如今该改叫裴谷主。” 叶玉棠闻言微笑,轻轻念出声,“裴……” 旋即又住嘴。 她最可爱的师妹,如今已贵为谷主,真好。 凤谷船尾有个声音尖尖的小女孩,看到这头小舟上立着翩翩少年,突然笑着搭讪:“喂,那头那位,是谢之文吗?” 谢琎抱拳一揖,有些狐疑,“在下正是。敢问……” 女孩子咯咯笑,“我们这边啊,不知多少女孩子喜欢你。说你武功好,人又俊。听说从你进雪邦那年开始,江彤便喜欢你,心悦你,厚着脸皮追求你。她还放下话,说今年你必得头筹,若不得,她就嫁给你。我们都说:那他必是不敢拿第一了。” 前面船头早已笑成一片。 谢琎皱了皱眉,低声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随后又笑道:“你们不怕谷主责罚?” 小姑娘说:“祁真人与谷主交好,每年此时,都会请她去楼观台前歇心观清茗对谈,一早便已不在船上。” 谢琎微笑:“哦,原来如此。” 话音一落,忽地一个瘦削男子从人群后头奔出。此人面貌生得阴柔,却留了两撇与面容格格不入八字胡。 他冲凤谷船头一群女弟子高声喊道:“中原女子是不是各个都似你们这么美貌苗条?” 方才说话的小姑娘说:“那是自然。你是骨力啜不是?” 骨力啜道:“正是。” 小姑娘咯咯笑道,“小明王,久仰大名。听说你此来中原,扬言说:‘一是要得长生宝器,二是要娶一名一等一的大美人返回纥。’” “是我不错!”骨力啜笑道,“听说这中原第一美人,便是你们谷主裴沁?” 小姑娘颇得意的嗯哼一声,“是了。” “回去告诉你们谷主,收拾收拾,十日之后,跟我回去做小明王妃。”骨力啜拍拍胸脯,豪气干云。 姑娘噗嗤一声,同师姐妹们笑作一团,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们谷主,早等着了。” 骨力啜笑道,“够爽快!” 沙门撑着小舟,一划而过。 叶玉棠视线依旧留连在这位小明王身上,简直无不惋惜。看他此刻志得意满,也不知来日将遭受些什么。 她那好师妹啊……可不是个寻常人敢随意招惹的主。 船至风雪洲客栈,两人一同帮沙门将蔬果搬下船来。 叶玉棠向沙门打听:“歇心观离这里有多远?” 沙门道,“从烟云客栈背后小栈上山,一路走上约莫三里路便是。” 叶玉棠道了声谢。 正要转身离去,沙门却问:“施主去歇心观做什么?” 她说:“听说裴谷主和祁真人在一块儿喝茶,就想着,去看看第一美人长什么样。” 谢琎哑口无言的望着她,心想:这人真是什么热闹都想凑。 沙门道,“我劝施主别去。过两日,论剑台上,谁见不到?” 叶玉棠倒纳罕了:“为何此刻不能去?” 沙门道,“明戒师叔一早也来到此地,收了祁真人邀约,此刻就在歇心观。” 明戒正是师父赐给长孙茂的法名。 叶玉棠沉默一阵,道,“你如何得知?” 沙门道,“尊师今早同去了,走之前是这么说的。” 叶玉棠问道:“寻戒?” 见俗客对师长不尊,沙门忙阿弥陀佛了一声,纠正道,“寻戒大师正是小僧尊师。尊师一早吩咐过,若是有人贸然前去打扰明戒师叔,必会以为是小僧透露行踪,回来必会责罚小僧。” 叶玉棠:“……” 沙门接着说:“况且明戒师叔素来不喜见生人,你突兀前去,怕是不妥。” 叶玉棠说:“知道了。我不叫人发现,你不必担心。” 说罢却头也不回朝烟云客栈背后栈道走去。 沙门在后头喊:“施主,施主!” 谢琎立在中间,实在不知该安抚哪一头,一时进退两难。 思索片刻,便快步朝栈道方向追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太乙镇一日游,先把人给认全了 继续搞50红包 第5章 武曲4 青龙寺住持大师那般谨守佛诲,本已明戒,偏偏叫他“寻戒”; 长孙茂那样清规戒律一概不守的酒rou沙门,却叫“明戒”。 师父一世英明,若说犯糊涂,她觉得有过两次。 第一次是收长孙茂作弟子; 第二次是给他起法名的时候。 这番上楼观台,她打算看看师妹,顺路在看看长孙茂。若他二人过得好,待她惩戒完烟云客栈那假“武曲”之后,便去驿站租匹马,回少室山,去守着师父曾守护半辈子的琉璃寺。 她走了一段路,嫌栈道长,走得慢,走到山中人迹罕至之处,正想蹿上房去;听得脚步,一回头,发现是背了两把剑的谢琎,便克制住起落轻功。 “你来做什么?” 谢琎跟在她屁股后头,默默地问了句:“你是不是对长孙前辈有意思?” “……” “一个姑娘家,走这么远的山路,光看美人多没意思啊,”谢琎道:“何况,仰慕前辈,不丢人。” 谢琎经常听说这么句话:谢之文易得,长孙茂难求。 甫一听来,颇不服气。谢琎觉得,他本人,其实也挺难得的。 不过自他第一次在雪邦外头的七岁崖见到长孙茂,怎么说,觉得,还挺服气。 叶玉棠看他两眼,哧地一笑,没说话。 心道,你若不跟来,这段的山路,我眨眼就到了。 何况仰慕长孙茂,这话说出口,真的挺丢人的。 两人话不投机,一路沉默上山。走出两里路,越觉得树木丰茂、密林集集;隐约听得水声淙淙,约莫是汇入太乙河的一泓山溪就在近处。 走到这里,叶玉棠停下脚步,仰头看了看。 山中云雾大,看不真切。但听声而辨,山溪便是从上头流下来。溪流过处,自云雾中露出些许朱梁流瓦,想必是歇心观。道观离此地不过七八丈,但若沿栈道而上,便又是一里地。 叶玉棠驻足去听,隐隐听得歇心观之中传出一阵经忏之声。 楼观台宫观众多,此地偏僻,歇心观又是个芝麻大的小观。祁慎打着清茗对谈的由头,每年都请这二位江湖人来这冷僻道观,就为在这斗室中布个坛场? 她越想越觉得奇怪,“拜神仙?” 谢琎也侧耳去听,听了一阵,说:“这叫拜斗。” “你倒是内行。” “略知二三。” “拜的什么神仙?” “……”谢琎作罢,不再纠正她,只说,“应该是在祭奠什么人。再走片刻就到,上去看看?” “不走了。” “啊?” “帮我拿好棍子,我爬上去听听他们在听什么经。” 谢琎冷不丁接过她手头棍子,便见姑娘随手卷了卷过分长的袖口,轻轻攀住一支垂下来的细长松枝,无声无息便纵出两三丈;身法轻盈无比,宛如一片疾云,所及之处,细小枝桠不过轻轻颤一颤,连枝上晨露都不曾掉落一滴,纵使细风拂过,也不及她这般了无痕迹。 不过三个灵活起落,眨眼间,她已伏在歇心观墙边,简直轻松之极。 此人四肢纤细,又着了一身墨蓝的衣服,远远看去,就像只游墙的壁虎。 嚯!好上乘的轻功。 谢琎看的目瞪口呆。 尚不及出口,她已然竖起食指,示意他闭嘴。 他立马点点头,惊叹之余,不免心中疑惑:打架要下盘,飞檐走壁就不要下盘了?